子异的福气,若是不答应,只能说两个孩子没有夫妻之缘。”
事到如今,韩母早没了先前的锐气,而且她留心查探了一回,惜春迟迟未能说定亲事,也是因为高不成低不就,实难抉择。
南安太妃到贾家时,凤姐正愁得不知如何是好,那些高门显贵说来求聘惜春,其实仍旧看他们不上,不过是想和卫若兰黛玉夫妻做亲戚,不是替纨绔子弟说亲,就是替庶子说亲,前者配不上惜春人品,后者惜春又非迎春,凤姐不愿她做庶子之妻,她原是大户人家出身,又常在外走动,如何不知嫡母婆婆和庶子媳妇之间的嫌隙?
因此,南安太妃替韩奇说媒,早从宝玉嘴里得知风筝一事的凤姐心中只有天生一对四个字,随即又有些犹豫不决,谁不知韩母近来的作为,如何看得上惜春?虽说韩母确实不是刻薄人物,但也不是妙真那样体贴和蔼的慈善人。
南安太妃笑她考虑得是,笑将韩母在自己跟前的一番言语娓娓道来,道:“不说别的,单有卫节度使在,韩家就不会怠慢了惜春丫头,不然我才不答应替他家说媒。”
惜春不仅是黛玉嫡亲的表妹,韩奇还在卫若兰麾下当差。
凤姐抚掌一笑,道:“太妃说的是。”
低头沉吟片刻,凤姐想着得问过惜春之意才好,遂道:“我原想过了今年再催我们爷起复,如今看来,倒是先起复再应他们家的求聘,也算门当户对。太妃等我问过我们老爷太太,明儿回话如何?我终究是嫂子,不能做父母之主。”
南安太妃笑道:“应该的。那些矜持人家,哪个不是媒人登门三四遭才答应。你只管问你们老爷太太,个个都考虑一番,过几日再告诉我不迟。”
凤姐十分感激。
南安太妃又说道:“我们府里有个长史官的缺儿,半年前就决定留给琏小子了,你们不必往别处去,我回去跟王爷说一声,直接就把文书冠服送来。”
凤姐听了,自是感恩戴德。当年她只想博个美名儿,且也的确认为南安王府并无大事,有利可图,才没有随波逐流,对南安王府避而远之,着实说不上有什么情义,没想到南安王府始终记得,这一二年帮衬了不少,又许五品之职,实在是让她汗颜。
于是,凤姐一面打点礼物叫贾琏亲自去谢南安王爷,一面询问惜春关于韩家求娶一事的意思,倒是没先告诉贾赦和邢夫人。
惜春酷爱打探京城各家消息,早知韩家之事,闻得他家来求娶,不禁一怔。
惜春生性果断,听说韩母这次求亲时问过儿子的意见,再听宝玉在跟前絮絮叨叨地说韩奇比之卫若兰不差什么,强过冯紫英几倍,确系一门好亲,惜春就同意了。
惜春想到自己和韩奇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都退过亲,都是家道中落后高不成低不就,虽有韩母的性情难知根底,但她自恃大户人家讲究体统规矩,婆媳间纵有嫌隙也不会十分表露在外,一如贾母和邢王夫人,一如邢王夫人和凤姐李纨,因此只要韩奇愿意余者都是小事。
在同意之前,惜春去了卫家一趟,黛玉已经知道了,概因韩奇求到了卫若兰跟前,想托黛玉和南安太妃一起作保山,南安太妃是主亲,还得一位才好。
如今韩贾两家定亲,满城皆知,又因贾琏已为官,凤姐便用心打点惜春的嫁妆。
贾家没有后顾之忧,全是凤姐一人当家做主,邢夫人倒是想掌管中馈,奈何她并无此等本事,贾赦又怕她管家后苛待孙子,故一直交给凤姐料理,黛玉遂将自己给惜春预备的嫁妆送过去,并没有依从前言,直至惜春出阁前送去。
趁此机会,黛玉也将凤姐昔年寄存在自己这里的东西一一送了回去,因这些东西都放在箱笼里,外面看不到,旁人都道是她给惜春预备的嫁妆,并没有在意。
韩家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许多祭田未曾入官,年年有进项,再则,韩母嫁妆甚厚,连同这些年的进项梯己朝廷都发还给她了,倒比李宫裁强些,她只韩奇一子,深恨世人看低了他们家,索性用心置办了五万聘金和诸般衣裳首饰羊酒果品等,大定之时果然震惊四座。
韩奇和惜春年纪均已不小,且忧贾母之病,故两家就将亲事定在今年八月。
黛玉想起自己成亲时惜春的促狭,遂将早早预备妥当的一尊赤金雕就的金童和一尊白玉刻的美人送作添箱之礼。
见金童栩栩如生,玉女极尽妍丽,身高尺许,并肩立于紫檀底座上,身上穿着新婚时的锦衣华服,绣工精致,更见慧心巧思,惜春不觉想到宝玉当作笑话说给自己听的风筝之缘,身着大红衣裳的她面红耳赤,几乎与身上红衣相同,道:“林姐姐,你作什么学我?”
黛玉正逗弄迎春带过来的三个儿子,心里羡慕异常,才成亲时卫若兰说她年纪小,晚生两年最好,等到想生孩子时偏生卫母重病,怕在服中生子十分小心,不敢怀胎,如今已出孝十个月了,总没有好消息,虽然妙真和卫若兰都说生儿育女顺其自然,又说贾母二十几岁方得贾赦、薛姨妈二十五六岁方得薛蟠等,但是黛玉常思母亲忧思沉重而病故皆因幼弟夭折所起,未免有些焦急,今日见到迎春的三个儿子,黛玉忙叫到跟前。
黛玉一心二用,听了惜春之语,搂着迎春的小儿子,笑道:“谁说我学你了?我分明是想到金童和美人,才有今儿之礼,一个金一个玉,可不是你那年送的。”
迎春掩口笑道:“快听,好似韩家催妆来了。”
屋内来给惜春添箱的众人侧耳倾听,果然是一阵鼓乐之声,她们都已见过惜春的嫁妆,韩家给的聘礼除了羊酒外,余者一并放进嫁妆,再加上黛玉给的、贾母给的、贾赦给的和贾琏凤姐夫妻给的,不算各人添壮就约莫有十万之数了,仅次于当年的黛玉。
嫁妆抬到韩家,韩母亦觉意外之喜,面对来道贺的一些官宦人家诰命,韩母扬眉吐气,哪怕那些公侯应袭之家嫁女,也未必有这么些嫁妆。
尤其是嫁妆里有黛玉给的一对珊瑚盆景,树高三尺,喷火吐艳,瑰丽无比,堪称无价。
因在晒妆时添了脸面,韩母待惜春极好,惜春本性聪明,所知甚多,婚前得凤姐许多教导,又不是那些无事生非的人,韩母既善待她,她自然真心孝顺,每常得了黛玉送来的各样时鲜和贵重东西都先送至韩母房中,平常走动的是卫家和南安王府、保宁侯府和娘家几处,韩母愈加满意,一时之间婆媳竟是和睦异常,压根没有半分嫌隙。
惜春回门时凤姐得知,暗暗纳罕,又夸惜春比自己聪明,又说惜春投了韩母的缘,若是公侯家的小姐进门,未必就能像惜春一样和韩母如此和美。
这门亲事原有韩奇之意在内,惜春非轻薄脂粉,前有风筝之缘结下,夫妻自然恩爱。
综合以上,不独凤姐,连黛玉都放下一段心事。
倏忽秋尽冬至,听到惜春悄悄打发人来告诉黛玉说她有喜,并讨黛玉手里林家传下来的安胎方子回去,屈指一算惜春婚后不到半个月就怀上了,黛玉既替惜春喜欢,又觉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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