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她的意。
平儿聪明清俊,在府里很有人缘,很得看重,继贾母之后,众人都向她道喜。
等平儿走了,在贾母房中用了晚饭,闲话一回,各人方回房安寝,湘云仍旧在黛玉房内同她一处歇息,次日亦一处顽耍。
湘云并没有在荣国府久住,没几日史家就来人接她回去了,四五月省亲别墅落成亦不曾再来,倒是因宝玉在省亲别墅中题过匾额,姊妹们十分好奇,后来都去里头逛了一回,各自拣宝玉不曾拟出的地方拟了匾额对联,黛玉拟的皆一字不改地用了。
转眼间进了八月,处处红衰绿减,见荣国府处处忙乱,黛玉心里记着半个多月后父亲的周年之祭,情知荣国府不会有人让自己祭祀,便与贾母商量,意欲提前去寺庙里,为父超度。
贾母如何肯同意黛玉独自出门?况荣国府正忙于省亲一事,焉能添祭祀之哀,正想委婉相劝,就听黛玉道:“不能给父母尽孝,谈何儿女?昔日不能清清静静地为母亲守孝、祭拜,虽令世人不耻,但因年幼身卑,无人在意,倒也免受千夫所指。今受圣人恩德,既居县主之位,自当严于律己,方不致留下话柄供世人耻笑,殃及外祖母之府。”
这些话若在从前,黛玉是不敢出口的,母丧之期父亲尚在,且身居要职,然在贾府之中莫说祭祀了,便是想安静守孝都不能,只能在贾母的安排下私祭母亲,每逢瓜果之节亦无处可祭,何况此时父母皆无?也亏得她有封号,逢生日、节庆时上面都有赏赐颁下,不必忍气吞声,方能在这一年内正正经经地替父守孝。
贾母闻言,只得同意黛玉所求,命凤姐安排,贾琏送行。
凤姐原本想安排她去铁槛寺,黛玉却摇头拒绝,道:“二嫂子,我只想寻一处清净的方外之地,铁槛寺和水月庵的富贵之气太浓了些,许多和尚尼姑都染了红尘,没有香油钱竟是一点事儿都办不得,我倒不是舍不得那几个香油钱,只是厌恶他们如此行事,早没清修的超脱。刘嬷嬷说,在铁网山的后山有一处小小的寺庙,里面皆是苦修僧,自给自足,不收外来的香油钱,因住持癖性古怪,香火也不甚鼎盛,我已叫林妈妈在府外找人赶制了僧袍、僧鞋若干,又备了米面菜蔬柴禾等物,想去那里住上两个月,给我父母念四十九天经文。”
凤姐笑道:“我的妹妹,你连给寺庙的僧袍僧鞋都准备好了,哪里容得我拒绝?既然如此,我就先打发人去说一声,好叫他们打扫干净。”
“不必如此,众生平等,哪有让其他香客避让的道理?我身边带了那么些人,早些出门,抵达时自己打扫禅房亦不为迟,无需劳烦师父们。”黛玉听刘嬷嬷说,那里香火不仅仅是不甚鼎盛,应该说是人迹罕至,所以不用担心被人碰见。
凤姐依言安排,黛玉出行的车轿都有定例,她只需安排仆从跟随的车辆即可。
及至到了铁网山的山庙跟前,贾琏顿时吃了一惊,忙劝黛玉回头。
原来这这哪里是一座寺庙?竟是一座破庙。虽然庙里有连绵数十间的殿阁禅房,也没有达到墙倒瓦漏的地步,但是墙上漆色剥落,砖块□□,匾额上和门联上的字模糊不清,庙门和门柱亦已不见朱漆的痕迹,只余饱受风霜侵袭的原木之色,寺庙周围还开了一大片一大片的地,种着庄稼和瓜果蔬菜,一副累累秋景。
黛玉上山时已离车乘轿,闻听贾琏之语,从纱窗往外看了一看,几个从庙里走出来的和尚身形清瘦,面呈菜色,僧袍亦是补丁摞补丁,显然生活十分清苦,哪像她在荣国府里常见的水月庵尼姑们,个个珠圆玉润,巧舌如簧。
“好个清修之地,这才是红尘之外。”这才是为父母超度的清净之地。
刘嬷嬷命小厮并轿夫等一概退下山去,跟前只余贾琏和四个太监,方请黛玉下轿,向和尚施礼,黛玉身上不见半丝清高自许,满怀敬意地道:“二十七日乃是先父周年之祭,有劳师父为先父先母念七七十九天的经文,为其超度。”
当先一个年纪极老的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不敢当,檀越里面请。”
踏入庙内大殿,黛玉愈加放心了。
虽然殿内佛祖之身菩萨之塑罗汉之体俱是金漆片片落,泥塑处处露,但庙里庙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脂粉气息,唯有清香袅袅。
便是老住持安排他们住下的禅房也都十分洁净,不用打扫。
贾琏劝黛玉不得,只能先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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