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几两银子打发了不就完了?“秦少宗只觉扫兴,一大早的还当佳人有约,却原来是佳人她爹!
不过玩了个小门小户的女子,他现在也觉得那女子痴缠的紧,也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性子,才上手也只贪鲜,尝过几回便觉得味道还不及楼子里的姐儿好。那些姐儿甚个事体做不出来的,只有他提起来的,再没有放不开的。小门小户的女子缩手缩脚再放不开。
刘保未先将寒家父子驱逐出去,也是因着不知道秦少宗是否玩腻味了。这会儿听得他这话。便知道他这是厌了想要丢开手了。正欲去帐房支银子打发人走,秦少宗却又喊住了他:”等等,反正我也闲的无聊,索性去瞧瞧这家子要多少银子?“就当是看猴儿戏逗趣一般。
刘保摇摇头,心道寒姑娘眼皮子浅,这次可遇上魔星了。
他头前引路,将秦少宗引到了偏厅去。
寒家父子枯坐着等了许久,皆是心内忐忑。
寒取来时还想摆着岳父的款儿,肚里一腔怒气,总要给自家闺女讨个公道,也好以后进了秦家门别教人看轻了去,哪知道从站在秦家大门面前,心里便先自添了怯意,及止进得院子,倒被这官家堂皇气象给镇住,连腰都不知不觉弯了下去,双肩垮缩着,再被晾在厅里一个多时辰,见到秦少宗出来,哪里还说得出一句硬话来。
”贤……贤婿……“
他这称呼才出口,秦少宗眉头便皱了起来,刘保急喝:”我家公子的岳家乃是大理寺卿,你这老头瞎说什么?“
秦少宗娶妇许氏,乃是大理寺卿之女。他性子跳脱,华阳大长公主便想着大理寺卿家的闺女端庄稳重,娶进门来也好让这孙子知些事,哪知道许氏自嫁进门,劝说过几回,秦少宗被说的头疼,不愿意再听媳妇苦劝,竟然愈加的放浪形骸。
寒取顿时双目瞪的溜圆,从紫檀螭纹圈椅上起身,急惶惶道:”那我家阿蓝怎么办?她肚里可是怀了公子的骨肉!“虽然一早就想过秦家大门不好进,做正室或有难度,可都不及眼前被刘保揭晓答案来的真实。
——原来这秦公子竟然是有家室的人!
秦少宗在外一向胡闹惯了的,只都在妓-馆行院,那些女子既知道他只是逢场作戏,便早早想了法子避孕,只寒向蓝是糊里糊涂被他哄上床的,不知不觉间就坐下胎来,哪里知个中蹊跷。
且秦少宗房里如今有一个正室三个姨娘,这三个姨娘俱都是许氏为着绊住丈夫的脚,亲自选的人,都不是轻佻之辈,俱不曾生养,只正室生了个姐儿,如今也有四岁了,子嗣着实单薄。
秦少宗一挑眉,没想到姓寒的这丫头倒是好生养,便吩咐刘保:”拿了银子去将人抬了来,要签了卖身契的,就先做通房,待回到长安,交给二奶奶管束就是了。“至于生下孩子来,自有许氏来教养,半点不用他来费心的,更与寒向蓝无关了。
孩子在她肚里,那是秦家的种,落了地便是许氏的孩儿,也只能算寒家丫头有福气,才能怀了他的孩子。
寒家父子听了这话,都傻了眼。
”我女儿……我不签卖身契的!“寒取不干了,这与设想的不一样。他家闺女就算做不了正室,若是当良妾抬进秦家门,以后也还可以与娘家来往,寒家也算是攀上秦府了。但若是卖身进了秦府,以后就算为秦家公子生了儿子,与娘家又有何关系?!
秦少宗道:“不签卖身契也行,刘保去抓了落子汤来,带几个婆子去寒家,盯着那丫头把打胎药喝下去,留个二十两银子养身子即可。让她以后找个老实的人家嫁了,别见了男人就松裤腰带!”话里已经带了厌烦意味。
寒向荣额头的青筋都暴了起来,直恨不得一拳砸中秦少宗面门,“姓秦的你欺人太甚!”骗了他妹子却还要侮辱人!
寒向茂忙去拦他,做哥哥的胆子比弟弟还小,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拦住了弟弟,“别胡闹!不然让阿蓝怎么办?”今儿早上出门的时候,寒向蓝可跟父兄放了狠话,如果不能跟着秦少宗,她就不活了!
要死要活非要跟了姓秦的!
寒向荣自来也不是胆大包天的人,只是一时气愤,才说出了这话,可秦少宗坐在那里连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只冷冷看着寒家三父子,似乎还带着些好笑的意味,看戏看够了才起身道:“我秦家的种可不能流落在外。若是你们想明白了,就签卖身契,将闺女送进府里来。若是想不明白,一碗落子汤下去,什么事情也解决了。”说着拂袖而去。
刘保见寒家父子仨抓瞎了,便苦口婆心的劝:“寒姑娘如今有了身孕,跟着我家二公子也辱没不了他,卖身银子也不会亏待了你们,回头我去帐房支两百两银子来,这数目可够在外面买五六个使唤丫头了,还不是瞧在肚里孩子份上卖身银子才这么厚。若是落了胎,人你们是留下了,可也只能拿着二十两银子调养身子,以后她还嫁不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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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向蓝听得秦少宗让她入府当通房丫头,还要签卖身契,顿时傻了眼。
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情到浓时,枕边怀里,不知道说了多少蜜语甜言,怎的没多久就通不记得了?
她眼睛哭的跟桃儿一般,又知道秦少宗早已娶妻,他竟连个妾位也不给自己,顿时心碎欲裂,通房丫头说出去可不是打了自己的脸?怎么在表姐面前说得响嘴?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能这么对我!爹爹你哄我的,你再去说说,秦郎他怎么可能这么对我?一定是哪里出了岔子!”
寒取去了秦府一趟,窝了满肚子火回来。
他这辈子就没受过这种委屈,就算是升斗小民,出去也还是要脸的。现在竟为着闺女连脸面也没有了,打落牙齿和血吞,窝了一肚子的气。别说是摆岳父的款儿了,就差让人当乞丐给打发了。
只秦府给了他们三日考虑的期限,三日之后要么要银子,要么落了胎把闺女留家里。
这真是个两难的抉择,偏寒向蓝哭着喊着闹腾,两个嫂子哄着她都没将她劝服。
刘氏心里对小姑子是窝了一肚子的火,做了不要脸的事儿,竟然还敢大声的嚷嚷,也不怕别人知道了。若是她失了贞洁,早一头撞死了。
孙氏心里另有想法,只缓缓劝她:“小姑别激动,你肚里孩儿要紧,再挣扎闹下去,伤了孩儿可怎么办?”见她下意识便护住了肚子,知道寒向蓝心里也明白,只有肚里孩子保住了,以后方才能与秦少宗有些关系,若是连孩子也保不住,就连秦府的大门都摸不着。
待刘氏出去了,她便再劝:“通房丫头又如何,妾侍又如何?都是侍候爷们的,只要你将秦二爷的心拢住了,再生个儿子,还怕以后不能升上去做姨娘?”
小姑子若是在秦少宗那里得了宠,岂有不顾着娘家之理?
娘家哥哥出息了,寒向蓝也有几分体面。
寒向蓝原本就没想打掉这胎,只觉得自己做通房委屈而已。又觉得一腔怨气,在给了秦少宗身子之时,他都不曾说过自己已经娶亲,到底也算是骗了她,可她心里眼里都认定了这个人能给她好日子过,才相好没多久就大大方方送了她好几支钗环首饰,都是贵重的东西,她家里根本买不起的,早被这富贵迷了眼,哪里瞧得见这富贵后面的阴霾。
寒家一门七口都为着这事儿纠结犯愁,唯有刘氏生的大哥儿还是个奶娃子,浑不知事,吸饱了奶便睡的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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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家祖宅里,被夏南星闹腾一番,夏芍药生了回气,夏南天便不肯当日就出发,遣了下人去街上请了孙大夫来把脉,又开了保胎的方子抓了药来吃。等夏景行从醉云居回来,还让他好生劝劝夏芍药,没必要跟夏南星生气。
“她这些年在后宅子里待的越发没了人气,只记得自己得着好,哪管别人死活。只让芍药别生气,咱们不理她家就行。爱咋样就咋样,反正闺女是她自己生的,教不好也是她的责任,出了烂摊子就要来逼着我收拾。”
他这当哥的对妹妹也算是尽心尽力了,抚养了还不算,又尽心尽力置办了嫁妆,成亲之后贴补了多少年,自己病了却被妹妹欺上头来,不是不寒心的!
现在倒好,搭把手的次数多了,倒理直气壮的要求起来了,好像寒家一门都他的责任,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夏景行见岳父真给气的不轻,想来自家媳妇儿恐怕也动了怒,安慰了夏南天几句便往思萱堂去了,才进了门素娥却示意他脚轻些:“姑娘才喝了保胎药睡下了,姑爷别吵着了她。”
孙大夫倒说夏芍药一向身子康健,这次无碍的,驾不住夏南天不放心,才开了保胎药的。
夏芍药睡了一觉醒来,见房里都点起灯了,夏景行就坐在床沿边瞅着她,心情顿时,摇了摇他的手:“夫君是几时回来的?来了怎的不叫醒我?”
夏景行见她睡的脸儿红扑扑的,面上带笑,显见得这股气已经平了下来。夏南天已经将事情始末告诉他了,他与秦少宗也有过几面之缘,却无甚深交。
秦少安是华阳长公主长房的幼孙,在兄弟里排行第七,而秦少宗是二房长子,自来荒唐惯了的。
秦少宗与秦少安乃是隔房的堂兄弟,他年纪又比秦少安大着许多,行事与秦少安全然不同。秦少安性喜豪阔疏犷,喜交友,喜游山玩水,而秦少宗却是自来风-流无度,在长安城里都是出了名的浪荡子。
堂兄弟俩自来话不投机,不亲近的。
“瞧你睡的香甜,就不忍心叫你起来了。”伸手扶了她起来,自有丁香拿了温水浸过的帕子过来,夏景行接过来亲自替她擦了手脸,“爹爹恐怕也没吃晚饭,不如咱们去静心斋跟爹爹一起吃?”
父女俩都生了气,可不就耽搁了吃饭?
夏芍药自来操心夏南天的饮食,听得自己睡过头,夏南天竟然还没吃饭,忙下床穿鞋,“咱们快过去,爹爹吃的晚了肚里不舒服,他怎的也不早些吃?”想想夏南天今儿动怒,可不是没胃口嘛。
路上夏景行便扶了她的胳膊,将秦少宗是何等样人告诉了她,夏芍药顿时一愣,“表妹平日瞧着倒不是个傻的,怎的事关终身竟这样糊涂起来了?”
想想寒向蓝一向慕富贵的行止,夏芍药又觉得这事不奇怪。
“若是……若是爹爹跟娘子真想进秦府帮表姑娘,不如就由我去探一探秦少宗的口风?”
夏景行最见不得夏南天与夏芍药犯难,他们父女俩待他如家人,关心爱护,由不得外人作践,说他一句不好,他也愿意替他们父女俩解决难事。虽然对于寒家人,他一向是没什么好感的。
夏芍药停下了脚步,抬头瞧他,”夫君千万别去!你在长安城被多少人嘲笑,我虽不知,想也想得出来的。这位秦少宗既然是长安城来的,谁知道他是不是在心里轻视着你。表妹自己做的错事,就由她自己承担便好,我何苦让自己夫君为此去受辱?况且姑姑也不是你做了她就会感激的性子。相反,她还会得寸进尺的觉得你做的是理所应当的,做的还不够,索性丢开手就好。怨也罢恨也罢,都不与咱们相干的!“
夏景行听得这话,心里顿时暖意流淌,将媳妇儿搂进怀里,在她额头亲了一记,说不出话来。
她分明心疼他,见不得他受人冷言冷语,也不愿意让别人作弄为难他。
他何尝愿意去秦府,只不想让岳父妻子皱眉头,这才准备硬着头皮代岳父走一趟。
反过来说,妻子到底是个明白人,凡事想的明白,又护着他,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等到小夫妻俩到得静心斋,夏芍药已是笑意盈盈,白天生的一肚子气早消散了,还上前去搂着夏南天的胳膊撒娇:”爹爹没吃饭怎的不叫我跟夫君来陪?“
夏南天的确没吃饭,他虑着女儿怀着身子被亲妹子气到了,万一伤着了肚里孙儿,可不要命。又思想这么多年待妹妹的情份,只觉他这做哥哥从来没有亏待这妹妹。就算是让别人来评理,恐怕也挑不出错来,可妹妹怎的就成了这副样子了?
当年贴心的妹子嫁了人几十年,倒越来越不替人着想,眼里只有夫家一门,将他这做哥哥的当石头来踩,用得着时便上门来求,拆起台来也毫不含糊,上次纠集了族众来打他的脸,这次上门来没满足她,就反咬一口,兄妹情份是真正被磨没了。
待见得闺女似乎将夏南星来的事情放下,来哄他吃饭,暗叹一声,索性也将寒家人置之脑后,顺势陪着女儿女婿吃了顿饭,饭后又在院里卷棚下坐着闲谈,直到夜深了才各自回房睡觉。
第二日起床,夏芍药又活蹦乱跳了,而庄上芍药也到了要分株另植的季节,实不能再拖了。东西都是昨日收拾好的,夏家一家三口索性坐了马车往庄上去了。
夏景行已将赌坊醉云居各铺子里的生意交待过了,但有重要的事情也可出城去夏家庄子上寻他。
赵六昨日就磨缠了他大半日,也想跟着去庄上消暑,被夏景行一巴掌拍了回去,”暑热都这去了,你消个哪门子的暑?我这是去干活!干活!“
夏家庄上的生活安逸宁静,上次赵六去过一回就惦记上了,夏家人前脚出了门往城外去,他后脚就骑了马儿,连个包袱卷儿都不打,就往夏家庄上去了。
至于赌坊里,自然还有管事伙计护院看着,出不了大乱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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