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泪痕,浓密的睫毛也沾着些许泪珠。他看的一阵心疼,抬手将她搂起来,“我们回去睡,乖。”
闫恩来的悄无声息,张乐曦猛地睁开眼,那双柔情似水的黑眸正定定的看着她,她将头埋进他的胸膛,“你会死吗?”
“不会。”
“真的吗?”
“真的,我发誓。”
“那你不能死。”
“好。”
听见闫恩坚定的回答之后眼里含着的泪水又默默流了出来,她看着被染湿的衣襟之后有些鄙视的笑着——张乐曦,你最近可真是娇气。
她明明知道人终有一死,可听见他这样说之后却偏偏觉得无比安心,她心满意足,又说,“以后就算我死了,你也不能死,知道吗?”
“你不会死。”闫恩低头轻轻的吻了她一口,笃定道。
接下来的日子意料之外的风平浪静,闫恩自从那日之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没有再出现过。她除了每天打坐和跑步之外,跟着师兄们学会了喝酒,她手里总是抱着酒瓶,笑嘻嘻的朝着他们喊不醉不归。
房氏死后,她变得沉默,每次容道来找她的时候都见她抱着酒瓶望月亮,神情总是似笑似哭。她也变得嗜酒,几乎每晚都喝的酩酊大醉。
“容道,你说我娘她在张府里待了三十余年,尽心尽力的打点家里的一切。她有做错什么吗,为什么那群人连她也不能饶过……”
容道走上前一把夺过她怀中的酒坛,“你醉了,不许再喝了。”
“有时候,我宁愿自己是醉了。”她收回视线,空空的望着她。
“喝酒是不能解决任何事情的。”看着她这个要死要活样子,她真想狠狠给她一巴掌让她清醒过来。
“陪我喝吗?”她指了指容道怀中的酒坛子,笑道。
“唉,我去拿碗。”她知道张乐曦在后山的坟头里埋了几坛酒,都是自己酿的。她就算阻止的了一时,也阻止不了她一世。
她等的碗没有被拿来,倒是几天没出现的闫恩回来了,看着那个东倒西歪趴在八仙桌上的张乐曦,他微不可微的蹙起了眉头。
张乐曦看清来人之后笑眯眯的站起来想凑上去,可惜身体就像不受控制似得往旁边倒。闫恩眼疾手快的将她捞进怀里扶稳,她笑眯眯的勾住他的脖颈,温热的气息有意无意的喷在他脸上,“师父你终于回来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来,我们来喝个痛快!”
“我们不喝了,乖。”
“为什么?”她不满的嘟起嘴,“我还没喝够呢!”
他将她抱上床榻,拉好被褥轻轻安抚,“师父明天就带你离开,你想去哪里?跟我讲讲可好?”前几日苏言将这件事压了下来,无奈皇上将张丞相的人头挂在了城门上杀一儆百告诫天下,作为罪臣之女,她自然也逃不过惩戒。
“我是要……死了吗?”张乐曦本来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她漆黑的眸子里清明一片。
“你不会死。”闫恩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
张乐曦松开揪着他衣襟的手,一字一顿,“闫恩,你的人生不应该因为我而被打乱。”
“你值得。”他笑起来,“我们去临安定居可好,从此隐姓埋名,我耕田你绣花,再为我生一对儿女。”
她轻笑一声,重新搂住他,“好,都听你的。”很多时候她甚至是感激闫恩的,他在她最狼狈的时候陪在了她身边,将她小心翼翼的护在自己羽翼之下保护着。
最后他们还是没能离开青玄门。卯时,天明微蓝她就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醒来的时候床旁已经没了闫恩的身影。
她迅速坐起身,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里油然而生,披着大麾走出门,她不好的预感终于得到了验证——门外里三层外三层围着重重的侍卫,前三排皆手握长缨,后三排举着弓箭,齐齐对准了跪在正中央的闫恩,他染了一身的鲜血,脸色惨白。
“你们在干什么!?”她嘶叫一声狠狠的扑上去。
闫恩想将她推开,无奈她搂的紧,只好无奈的叹口气,“你让开。”
侍卫长从人群里站出来,面带微笑,“你终于出现了,万和公主。”
她觉得她几乎要频临崩溃,一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的瞪着侍卫长,“你们想怎么样!?”
“我们也不过奉命行事,你消失的这一个月可让我们好找。”
“要杀要剐随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不碰闫恩!”
侍卫长眯起眼,淡淡的扫了闫恩一眼,对她说,“放心,只要你不逃跑,他就不会有事。”说完,从怀中拿出一道明黄的圣旨。
张乐曦跪在地上,以额触地,头上是侍卫长淡漠的声音,“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万和公主端庄淑睿、知书达理,深得朕心,无奈世事突变,罪臣张任勾结私党企图谋反,特此赐一壶鸩酒,以表朕对表妹的怜悯之心。”
“叩谢皇上。”她抬手接过圣旨,对着侍卫长磕了三个头。
侍卫长将她扶起来,对身后的公公说,“赐酒。”
“你们敢给她试试!”一道阴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猛地回头,发现闫恩已经站了起来,手里的软剑直直的指向侍卫长,眼里布满血丝。
那一刻她又娇气的想哭了——从前那些巴结她的人都爱落井下石,若不是碍于她的身份,她们或许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同她说。这次出了事,曾经说着生死跟随的那些人没有一个出来帮张家。
看着为她如此拼命的闫恩,她在心底问自己,她能报答闫恩什么呢?
答案显而易见,她什么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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