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许久没来这儿了。”
说话的太监头发已花白,一双浑浊的眼睛试探地看了眼皇帝。
皇帝跨进去,踏过满院淹没小腿的荒草,环是指四处,他停在院角已经快腐朽了的一根木桩前,端详片刻,然后弯腰从隐蔽的缝隙里拔出一枝生锈了的箭头在指间翻转。
“十八年了,能不久吗?”
声音缓慢地从他嗓子里漫出来。
箭头已经钝到快看不出来本来形状,箭柄也脆到布满了虫孔。
太监闻言躬身:“宁王殿下因为爱热闹,皇上便特地安排了殿下住这儿,既不妨碍殿下出门,平日练功也吵不到别人。这木桩子上的剑痕,还都是殿下留下的呢。
“十八年了。老奴至今眼前还时常浮现出殿下的影子,仿佛能听见他在耳旁说话。”
皇帝转动着手上的箭,抬起头,然后摆了摆手。
太监会意,轻步退了出去。
……
宋濂接了宋湘的嘱咐,借着到处玩耍的机会寻找那个绿裙丫鬟,吃了早饭他就挑着女眷多的地方走来。
但眼下时候尚早,大多数人们都还没有出来,遛达了一圈,也不知往怎么找了,宋濂停在甬道上看了一下四周围,打算抄近道上山去走走,顺道还可以叫上沈笠他们。
他蹦蹦跳跳上了夹道,没走多远就见路边一间宫门开着,里面仿佛还有人走动。
他放慢脚步,趴到门边往里看。只见院子里芳草遍地,石阶上坐着个老头。
老头身上穿着黄袍,头上插着根简单玉簪,一看这不是他姐夫的爷爷,皇帝陛下么!
他怎么在这儿坐着?
院子里的皇帝坐在满院凄清的山风里看着手上的箭头,听到门口动静,也扭头往这边看过来。
他目光在那小脑袋上停了一会儿,随后道:“进来。”
宋濂便走了进去,从袖子里伸出双手,朝他行了个大礼。
皇帝道:“瞧着有点眼熟,你是哪家孩子?”
宋濂道:“回皇上,小民是宋濂,我姐姐是您的孙媳妇儿。”
皇帝噢了一声:“你就是那个‘又聪明又淘气’的濂哥儿。”
“皇上您知道我?”宋濂好奇起来。
皇帝扬唇:“能不知道么,你能来围场,还是托朕的福,朕给你批的。”
宋濂恍然回想起来,然后跪在地上,朝皇帝磕了个头:“多谢皇上破格恩准。”
皇帝望着他:“你这小脑袋磕在地上不疼么?”
“疼呀,但这是礼数。就算疼也不能失礼。我姐说不然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她就不带我出来了。”
皇帝颔首:“没错,礼数很重要。要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这么懂礼数,知进退,这世上就会少掉很多事情了。”
宋濂听到这儿,好奇地打量他:“皇上您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您的扈从呢?”
“我呀,我在这儿想我的儿子。”皇帝举目望着院子,缓声道:“听说坐在这儿能听到他的声音,我坐下来听听看。”
宋濂也跟着他看了一圈,然后道:“您的儿子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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