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润中指着吴良,面色潮红的问到:“你信不信我派人把你抓起来,关你一辈子!”
“我信!”吴良咬咬牙,却毫不退缩地说道:“但我还是要说,就算你把我抓起来,我也不会去帮你劝阿雪的!”
“你……”和润中倒退两步,脚后跟撞到了身后的床上。
他的脸色铁青,喉咙不断在收缩,看上去就像一只择人欲噬的雄狮。
但过了良久,他的脸色最终还是恢复过来,急喘的胸膛也渐渐平息,只是用阴冷地声音问吴良道:“为什么?难道身为她的朋友,你不明白,她回家之后,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吗?”
“什么叫更好的生活?”吴良反问他:“吃得好,穿得好,这就叫更好的生活吗?还是说永远躲在你的羽翼之下,变成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家女,这就叫更好的生活?”
“那不然呢?”和润中阴沉的反问到。
“我觉得,阿雪现在过的,说不定才是她喜欢的生活。”吴良微笑着说道:“要不然她干嘛从家里跑出来不回去呢?”
“你怎么知道?”和润中眼中射出一道寒芒,盯着吴良问到。
“因为我能感受到,她现在很开心。”吴良回答道:“我想,应该比她在家里的时候开心,对不对?”
“哼,你懂什么?”和润中不屑地说道:“人生不只是开心,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你这个年纪的小娃娃,什么都不明白。”
“人生除了开心,还有什么呢?”这次轮到吴良反问他了:“人生短暂,犹如白驹过隙,如果活着不是为了开心,那为什么还要活着?”
“活着还有责任,担当,付出,传承,这些东西,你明白吗?”和润中气势一震,犹如一头发怒的雄狮,喝问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只懂得享乐主义,哪知道活着的真正意义?活着如果只是为了开心,那这个世界就彻底乱套了!”
“呃……”吴良一时辞穷。
不得不说,和润中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不过这个时候,他可不能示弱。
“你说的不错。”他点点头,对和润中的说法表示了赞同,但同时又反驳道:“但你说的那些东西,和开心有什么冲突呢?难道为了责任和传承,就不需要开心了吗?还是说只有不开心的人,才懂得责任和传承?”
“我……”和润中一时语结,想了好一阵,才气愤地说道:“我懒得和你废话,你就告诉我,你能不能帮我把阿雪劝回家吧?”
“她要是想回家,自然会回去。”吴良从容地说道:“但她如果不想回去,谁劝也没用。”
“那你是铁了心不肯帮这个忙了?”和润中语气凝重的问到。
“抱歉。”吴良点头道:“恕晚辈无能为力!”
和润中的双肩一下子垮了下来,颓然地坐回了椅子之上。
“这……”他这般突如其来的变化,却反而打了吴良一个措手不及。
看他现在的样子,哪还有之前虎踞龙盘的气势?完全就是一个被生活给击垮了的老年人呐!
这又是怎么了?
吴良一时愣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顿时感觉十分尴尬。
哪知这时候,和润中却突然再度开口了。
“坐。”他嗓音沙哑的指着床角,对吴良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你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吴良想了想,依言在床角坐了下来,正对着和润中的正面。
“98年,抗洪救灾,”和润中突然闭上眼,缓缓说道:“那时候我还是个师长,在东北军区某独立师任职。”
“当时我们接到任务,要求去到抗洪抢险的第一线,搜救群众,帮助当地政府围堵红河缺口。”
“那次我在红河岸边一待就是大半月,天天跟着战士们背水泥,扛砖石,搜救受灾群众,加固河堤河坝。”
“那时阿雪刚满六岁,跟她的母亲一起,来前线探望我,我把她们安排在军营里面暂住。”
“结果那天晚上,河坝突然决堤,河水倒灌,军营连同周围数百公里的洼地,全都被淹没。”
“我被安排去另一个村子抢救受灾群众,结果等到我回来的时候,阿雪的母亲……她已经不在了。”
说到这里,和润中眼里泪光隐现,堂堂七尺男儿,竟有一种穷途末路的苍凉之感。
“阿雪被装在一个木盆里,随着洪水飘了几个小时,根据救回她的战士讲,要不是因为搜救及时,她恐怕也保不住了……”
“从那以后,阿雪就一直很恨我,她始终觉得,要不是因为我没有回来救她们母女俩,她的妈妈就不会死,而她,也不会陷入那漫长而绝望的几个小时……”
和润中说到这里,仰起头来,似乎在努力让眼中的泪水收回去。
“所以后来,她就一直跟我作对,凡是我不想让她去做的,她都要去试一试,凡是我想让她做的,她却从来不愿遵守。”他低下头,沉闷的说道:“她做这些事,只是为了跟我怄气!”
听完这个故事,吴良也有些沉默了。
一方面,他敬佩和润中的所作所为,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就被儒家夸耀了几千年,和润中这种舍小家为大家的情怀,那更应当无哈可说。
但另一方面,他却又为和路雪感到忧心,这个看起来平时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丫头,没想到心中还装着这么悲惨的往事。
怪不得她说她家从小就住别墅,却不愿提起她的家人;怪不得她明明有这么深厚的背/景,却宁愿孤身一人,在一家小小的音乐公司独自打拼。
大概她和她父亲之间的关系,已经闹得不可收拾了吧?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觉得和润中有多么值得同情。
关键是他一开始说的那些话,就给吴良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什么“戏子”,什么“丢脸”,就搞得和路雪加入娱乐圈,是一件多么低贱的事情一样。
如此古板守旧的老思想,就连吴良家里那个老古板,恐怕都比他开明,
而且吴良自己也是歌手,在他眼里,恐怕同样也是“戏子”的身份。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但如果别人看不起我,我又何必腆着脸去巴结他呢?
所以和润中说完这番话之后,吴良并没有接腔,他只是平静的望着和润中,看着他眼中的懊悔、惭愧、不屈、倔强。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说的就是吴良此时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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