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奇怪的是,明明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这一点他非常确认——但不知为何,这座门却给他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仿佛他已经看了这座门很长时间,换个方向说,这座门仿佛已经等待了他很长时间。
他的犹豫其实只花了极短的一段时间。
危险无法令他驻足,为了能够活下去,他已经拼了好几次命,那么又有什么事情能够阻止他再拼一次命呢?
他的手掌落了在那座门上,微微用力向前一推。这座石门高约数十丈,从外表看厚度也应该很夸张,按道理来说,肯定沉重的仿佛一座池城一般,然而奇怪的是,随着他轻轻一推,这座石门便被推开了。
陈长生收回手,警惕地准备着。
石门缓缓开启,无数光线从里面散发出来,落在他的脸上与身上,他的眉眼被照耀的都有些模糊了,破烂的衣服无比明亮,仿佛要燃烧起来。
出乎他的意料,这些光线里没有什么危险,反而充满了正面的能量,让他瞬间觉得伤势好了很多,疲惫消失不见,舒泰难言,感觉自己很是强大,对于很多事物的控制都变得自如起来,甚至有了一种叫做自由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好,这种诱惑很强烈,再如何未知的将来与危险,都压抑不住那种渴望,陈长生向石门里走了进去。
门后是一片光明的世界,无数道光线,占据着天地,充盈他的眼眶,让他无法视物,更无法分辨方向,他只能惘然而紧张地向前行走着。
这一次,他没有走多长时间。
光线渐渐散开,变得宁和起来,浓淡之间分作黑白,然后有了更多的颜色,比如代表着生命与热情的红,以及广阔及神秘的蓝。
这片蓝色应该是代表广阔的。
陈长生看着这片蓝色,在心里默默想着。
然后他看到了几缕白云,和正上方缓缓收敛的乌云。
他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看到的蓝是什么蓝,那是天空的蓝。
接下来,他看到了黑色的屋檐,二楼的窗阁,还有一个站在窗边看着自己的宫装丽人,他认识她,他不明白为何她的眉间写着担忧,但他至少确认了一个事实,自己的神识回到了学宫里。
他回到了洗尘楼。
他的身体依然在半空里倒掠。
他的神识在身体里苦苦求索,寻觅了无比漫长的时间,对于身体所处的真实世界来说,却只是极短的一瞬。
甚至在别人看来,他只是闭了闭眼睛,然后重新睁开眼睛。谁能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便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再回到原来的地方?谁能想到,他已经不再是先前的他,他已经来到了一片崭新的世界里?
他的神识推开了那扇石门,却回到了洗尘楼,这证明他的小天地与真实世界的大天地已然相通,他的幽府之门已然开启,虽然他的经脉依然断裂难行,但现在他的真元不再会落入深渊不见,雪原残留下来的涓涓溪流和那些湖水,不停地灌注进他的幽府里,帮助他与天地不停地感应。
暴雨已然停歇,变成如帘的雨丝,陈长生的身体在雨中穿行,他闭着的眼睛睁开,眼眸如漆般明亮,神情无比平静。
他重新握紧手中的短剑,以重新丰沛的真元找回身体的控制权,两膝微收,腰腹骤紧,调整姿式落在地面上,脚掌骤松然后微紧,如一块落在水里的石头,伴着声轻响便站稳在地面上。
紧接着,他毫不犹豫掏出一大把用百草园药草炼成的丹药,塞进嘴里,用最快的速度咀嚼吞下,然后望向对面的苟寒食。
苟寒食不会低估任何对手,尤其是在青藤宴上见识过其水准的陈长生,更不要提陈长生能够杀进大朝试对战的最后决战,已经能够说明太多。但战斗开始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是没有对陈长生做出正确的判断。
陈长生燃烧了一片雪原、十片雪原以及最后燃烧了所有雪原,如果不是经脉有问题,会表现的更加强大,即便是现在的水准,也已经让苟寒食感到了震撼——十五岁的年龄,只修行了一年不到的时间,引星光洗髓的时间更短,居然便能拥有如此丰厚的真元,苟寒食这辈子只见过师兄秋山君有如此不可思议的事迹,没想到陈长生竟然也做到了。
但正如在离山客院里,他曾经对七间等三位师弟说过的那样,他坚信陈长生不可能胜过自己和天海胜雪,因为陈长生无法通幽。
通幽,需要至少百夜时间,夜夜引星光诚心叩府。
哪怕是当年的周独夫,也不能例外。
陈长生洗髓成功都不足百夜,谈何通幽?
然而,此时却似乎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
苟寒食看着陈长生,觉得自己被世人赞叹的通读道藏……忽然变得没有任何意义,因为翻遍三千道藏,也没有这样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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