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从车上滚落,但是东西没问题,该运来的器材悉数运到,梁国的同事和训练基地负责收货的人清点核对过,两相交接。
梁国弄伤背,怕是无法立刻出长途车,同行的司机让他先回。
肖砚和寸头正好要去市内,寸头道:“你这样不方便开车,我们送你们下去。”
梁国连忙拒绝,他的同事可以开车,他们送他回厂里就是。婉拒几句,寸头道:“没事儿,我们送你和方明曦一块回去。”
梁国这才想到还有方明曦在,她一个大姑娘,和他们挤货车不太好。
“那……那就麻烦你们了。”到底还是承下寸头的好意。
肖砚未发表意见,大概是默认同意寸头的决定。他们出去,处理事的处理事,取车的取车,只剩方明曦和梁国两个在休息室里。
梁国朝外看一眼,问她:“你和他们认识?”
方明曦点头,“见过。”
梁国动了一下,扭到伤处,疼地嘶声,边忍边说起闲话:“这里的人都是自发组织起来的,民间救援队难呐,不容易,何况他们做的还这么正规,每个人都实在辛苦。”
他感叹:“尤其那位肖老板,他是领头的负责人,担子最重。”
方明曦没接话。大门上的招牌,还有肖砚带队领跑的姿态,从脑海里一晃而过。
明明没看多久,没看几眼,却记得分外清楚。
她眉头微紧,视线压得更低。
闲聊几句,方明曦想起来这的目的,刚欲提,寸头从外探头:“可以了,走吧!”
她只好把到嘴的话咽回去。
寸头开车,剩下三人坐后座。方明曦居中,左边是梁国,右边是肖砚。
“你们到哪?”寸头问。
方明曦说:“我回家。”
梁国接话:“我回厂里,东松路建途货运厂。”顿了顿对她道,“我就不去你家了,省得你妈烦心。”
沉默三秒,梁国放轻声音问:“你妈还好吗?脚伤应该全好了吧,上次我去看她说是已经……”说着说着想起方明曦就是为他上次送的钱来的,堪堪止言。
方明曦淡淡道:“已经好了。”
“那就好。”梁国笑了下,有点尴尬。寸头和肖砚都在车上,他们不方便讲什么,毕竟不是能讲给旁人听的闲话。
而后一路无言,还没开到货运厂,梁国在路口叫停:“到这就行,对面是我们厂房,我回去换身衣服。”
寸头靠边停,梁国打开车门,下车前回头跟车里俩人道:“我这个侄女不太爱说话,肖老板多担待些,麻烦你们送她回家了。”
他关门朝厂房走,方明曦忽地问:“能不能等我一下?很快。”
寸头暗暗瞥了眼肖砚的神情,见他没表情,点头,“行。”
方明曦下车小跑追上去,叫住梁国,把钱塞还给他。
半分钟功夫,她回到车上。
寸头和肖砚谁都没有多问,方明曦和梁国的关系不像普通叔侄,但看得出来不是什么难以见人的关系。他们不是好事的性格,也没有同龄女生之间弯弯绕绕的争斗心思。
走了一个,后座只有方明曦和肖砚两人。位置足够,方明曦却贴着车门坐,离肖砚远远的。
平稳开出一段,肖砚忽然出声:“你很怕我?”
寸头从后视镜里偷瞄,虽然肖砚并未转头直勾勾盯着方明曦,但这话明显不可能是跟他说的。
方明曦被问得一顿,道:“没有。”
寸头等着听下文,那两人却好久没说话。
又开过两个路口,才听肖砚问:“你读的护理系?”
方明曦答:“是。”
“大三?”
“嗯。”
“时间挺多。”
方明曦没接话,这话也不知该怎么接。该是学业紧张的时候,之前却在乱七八糟的地方和他碰见好几回。
她转头看窗外,沉声:“我已经和邓扬说清楚了,你不用查户口一样问。”
这回换肖砚闭嘴不言。
寸头开着车,看得着急。他光是听都觉得这俩人不会好好讲话,这次,还有之前接触的几回,他们拢共没交谈过几句,不是这个说话带火药味,就是那个开口针锋不让。
“那什么——”寸头不得不缓和气氛,“你说你家在登江区?
方明曦嗯了声。
“好咧!”寸头将方向盘转出了汹汹气势,“很快就到!”
不多会儿,车果真开到她住的那块。
登江区,宁集路。
寸头常年跟肖砚在外,今年是为了分训基地的事才回来,对城区规划早没了概念。一看周围破破烂烂的一片旧房子有点愣,脱口而出:“你家就在这?”
问完自己察觉语气不对,想补救,方明曦脸上却没有尴尬不适。她坦然,大大方方答:“嗯,就住这。”
说了谢谢,方明曦拉开车门下去。
她理好衣服,束起头发,步步往家走。
早就过了会为此羞耻的年纪了。
邓扬最开始追她的时候,还曾大大咧咧把睿子那群人带到她妈妈的夜宵摊上吃东西,就为了悄悄找她说话。后来这件事成了唐隔玉那群人总拿来嘲笑她的点,邓扬才意识到不该。
但方明曦觉得其实没什么。
世上有富人,也有穷人。
穷人就不能活了吗?能活。活得难了点,还是要活。
寸头车停在那,愣愣朝车窗外看了好久。
“她……”他指了指方明曦,一时竟不知自己该不该觉得抱歉。
肖砚没空和他讨论说话的艺术,“走吧。”
寸头摸摸后脑,发动引擎。
车开动的刹那,肖砚不着痕迹朝窗外瞥去。
方明曦走在回家的小径上。
那道背影笔直,像棵刚刚开始茁壮的小白杨,迎风挺拔。
骄傲,磊落——
干净地让人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