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神色有些局促,“你又不是我,你不会清楚。”
残月心头一酸,滚烫的眼泪差点又冲出眼眶。
她从不在乎别人对她高低贵贱的评价,唯独只在乎那个人怎么看她。
可惜……他只当她是卑微的一粒沙。
“连我都讨厌我自己,你又何必错把鱼目当珍珠。”她落寞的声音失了往日矜贵的灵魂,低廉得让人心酸。
寒刃正要说什么,被残月打断。
“你看你身上有股血腥味,定是淋了雨伤口又渗出血。我帮你上药。”
寒刃受宠若惊,连连推辞,被残月硬按在坐榻上。
“又不是没帮你上过。”
寒刃低下头,不再推辞,却红了整张脸。
那时候,他们都还小,后来都长大了,他就不让残月再帮他上药。
何况……主人也不允。
残月去柜子里找药膏,这才发现根本没有丁点药。
想起早上云离落送药膏来,想必他知道梨园没药。
她对寒刃尴尬笑下,“原来没药了。”
“这不有药么。”灵伊抓着一大包草药进来,放在瓷盅内开始捣。
“哪来的?”残月问。
若云离落有吩咐下来,她的脸早就在她昏迷时上药了。如今也只能挺着疼痛自行愈合,想必他是铁了心不再管她。
梨园会被孤立,没有御医,也不会再分药物过来。
“御药房什么都有。”灵伊冷漠的声音总是不屑。
“有你在,梨园缺什么少什么,都不用担心了。”残月失笑。
灵伊原先经常潜入各个大人府中偷取奏折,一向神不知鬼不觉来去无踪,她还给灵伊起了个“妙手神偷”的绰号。
短暂的一笑随即消散在残月落寂的眼角。
寒刃宽阔的后背,精壮的麦色肌肤上,泛着血水的红肿鞭痕触目惊心。
残月熟稔地给他上药,心下五味杂陈。
不知是怨恨云离落的残忍,还是自责,还是抱怨寒刃总是这般痴傻。
“上次给你上药……还是四年前。”她也不知为何会提起这事,许是想分散自己的心绪。
“我帮你执行任务回来。”寒刃的眼角蕴着丝笑,随即消散,年少不知愁的美好时光已望尘莫及。
“你中了五刀,满身是血,我还以为你要死了。”想到当时哭着喊着跑去找灵伊的窘态,残月不由摇头失笑。
“你第一次良心发现,亲自给寒刃上药。”灵伊一边捣药一边说。
“后来……”残月的声音猛然消弭。
后来……被云离落看到,当场震怒,说:身为影卫,若连自行敷药的本事都没有,不如咬破舌下毒囊死了算了。
尖酸刻薄的话,让他们顿时无地自容,卑微低头谨记教诲。
寒刃自那之后再没上过药,受了伤就硬熬着伤口自行愈合,最后留下满身伤疤。
凝雪曾说:“主人的愤怒有些暧。昧不明,昨日还吩咐她给风吟上药。”
残月年少不懂何为暧。昧,凝雪有些恼,说:“男女授受不亲懂吗?这话只是对你而言,我们都不是女子,只是杀手!”
“有人来了。”突然,灵伊警惕地瞪向院门。
话音方落,林嫣若带着一帮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进门。
看到座榻上残月与一赤露上身的男子盘腿而坐,她讥诮地冷笑一声。
“光天化日,门窗未掩,当着人前活色生香,与街头巷间的猫儿狗儿有何差别!”
随行来的众人,漫开一片鄙夷的低笑。
灵伊捣药的手微一用力,瓷盅瞬间粉碎,墨绿色的药汁流了满桌。
寒刃忽地穿好衣衫,睨向林嫣若,他那空洞得好似没有灵魂的冰冷深眸,淡漠的一瞥间,居然吓得林嫣若姣好的容颜掠过一丝惧色,只是短暂的一瞬而已。
她逼近残月,娇美的声音好像淬了毒。
“贞刑……痛不痛?想必撕开了吧?要不本宫再给你补几针。”
众人掩嘴哄笑,不时口吻鄙薄地私语起来。
残月的呼吸开始颤抖,抓紧拳头,苍白的脸颊晕开一片羞恼的红。
在寒刃面前,当着一个男人的面……即便从小一起长大,她亦无颜自若。
“大胆!见了贵妃娘娘还不下跪!”今日春水没来,却是一个年纪偏小的宫女大喝一嗓子。
灵伊坐在绣墩上,未动。
寒刃下了榻,直板板地站在榻前,不着痕迹地将残月护在身后。
残月半低着头,长发垂落,侧脸的伤痕半遮半掩,妖娆的美艳中透着几许哀婉。
影卫……只跪主人。
即便当前之人身份再尊贵无比,也从不下跪。
影卫的跪,意味效忠。
林嫣若彻底恼了,胡乱地指向寒刃、灵伊和残月,“来人!给本宫把她们统统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