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之后,便断难逃脱……”
“司马莫不是在苦恼,不知用何人来充任这些探子?”刘季武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便看出令李延炤纠结苦恼的症结所在。
“知我者,季武也!”李延炤露出一丝宽慰的笑,而后拍着刘季武的肩膀道:“若是遴选军中士卒为此,我是生恐军中烙印过甚,这些士卒如充为探子,言行之中难免令人看出破绽。而不用士卒,我便想到任用市井泼皮。这等人善于机变,诡诈多端。倒是行刺探之事的好材料。然而我生恐任用不当,这些人首鼠两端。毕竟他们毫无诚信忠义可言……”
“我便是因此而苦恼不已。惟请季武为我指教一二……”
刘季武皱眉沉思了一番,而后抬头看向李延炤,问道:“县府大牢中关押的囚犯,可否充任探子?司马当寻得那些所犯罪行不重,有家室,而家室又多在本县的囚徒。释其出狱。而后厚待其眷属,并以此为挟。令其为我行此刺探之事……”
“这些人既已犯罪,司马提前释其出狱,便已是恩义。厚待其家眷,乃是羁縻其心。若其并非大奸大恶,总归是会感念司马之恩,并且牵挂家眷,断无首鼠两端之虑。不过司马仍当仔细辨别。若是那种六亲不认之人,便绝不可用!”
李延炤点点头:“听季武一席话,也使我茅塞顿开。既如此,我便调来县府人犯名册,逐一查验,遴选出可用之人,并充任为探子……”
刘季武抱拳言道:“既是如此,属下愿与司马同往。家父早年任里吏。乡间这等泼皮,我自小见得就不少。谁人可用,谁人又是怙恶不悛之辈,我倒可以一一看出……”
“季武愿往,自然最好。不过若你同去,你麾下这些骑卒可要寻人代你好好操练……我与苏抚计议,袭扰刘赵郡县下输送队便放在明年开春。这些县兵中原本的骑卒,确有一些底子,不过莫说是精锐骑卒,便是比我等初入营时的广武骑卒,都多有不如……”
“操练之事,季武自当劳心劳力。司马不必分神。这些骑卒虽是懒散了一些,不过也皆是可用之才。如今我所带这百来人中,便有五十步发五中五之人。比之曹建,恐怕也只是略输一线。”
李延炤闻言,笑道:“若是足不出户,坐井观天,当然便不知天下英雄何其多也。如今军中能多出如此俊杰,也是你我之幸,县府之幸。”
两人闲话之间,县府大牢已是近在眼前。看守的狱卒见是李延炤与刘季武二人,便连忙上前打开牢门。二人经过那狭小的值房之时,正见牢头和几个狱卒围着一张几案,桌上扣着一只破碗。想来定是看守牢房的差事太过无趣,因而玩起了这丢骰子的把戏。
刘季武正待要喝止,李延炤却伸出右手示意他噤声,脚步却已迈开直向值房中行去。然而值房中一个牢头和五个狱卒却还浑然不觉,扯着嗓子在下注。人人眼神中都露出一股绿油油的光芒,直盯着几案上倒扣的那只破碗。连李延炤站到他们身后都无人发觉。
“你们都押大,老子就押小!”室内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映照在牢头的脸上,一种泛红的黯淡光亮便反射到李延炤的眼底。牢头望着那破碗,面上呈现出一种兴奋的光芒。
“算我一个,押大!”李延炤嘴上说着,右手已从怀中钱包中摸出一吊铜钱,举手一扬,那吊铜钱已是互相碰撞着发出一串清越的脆响,而后啪地一声落在几案之上。
牢头眼见桌上突然出现一吊铜钱,又惊又喜地抬头想看看究竟是哪个金主前来与他们这些粗陋汉子博戏。可是当他抬起头,看到李延炤那张似笑非笑的脸,霎时便愣在当场,一时间千万个念头闪过脑海,两条腿已控制不住地打起抖来。
围坐在几案旁的一帮狱卒,看到牢头如此模样,心中也乍然升起一种疑惑,他们各自转头望来,当看到李延炤之后,几个人腾地一下便相继站起,而后迅速闪到一旁,各自站定,垂头不语。
“怎么了?开啊!”李延炤倒是像个没事人一般,看着值房内一群噤若寒蝉的牢头和狱卒,依然微笑着对他们言道。而牢头和狱卒们皆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还有谁顾得上去想那只破碗底下的三只骰子,究竟是小还是大。
“既然都不开,那我就自己开了。”李延炤仿佛没事人一样,走到几案旁,掀开那只破碗。三个骰子一个六,两个一,却恰恰是小数。
“你赢了。”李延炤的话语中古井无波。他很自然地将那吊钱往前一推,便滑到了牢头的面前。牢头此时看着那吊钱,却只觉得欲哭无泪。他思虑半晌,而后双膝一软,已是跪倒在地。
“司马……司马饶命……”眼看着堂堂七尺高的男儿,就这样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哭诉,李延炤却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顿时哭笑不得。
“起来,起来,谁说本司马要你命了……”李延炤伸手去拽牢头,谁知仓促之下,那牢头仍旧坚如磐石地跪在地上,李延炤只得在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方才半拖半拽地将牢头拉了起来。
“守牢枯燥,你们几人在此掷骰子博戏,我也能够理解。并没说要如何处置你们……不必紧张。”李延炤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牢头的肩膀:“然而大牢重地,倘若有犯人逃狱,或是强人来劫狱劫走了人,我可不轻饶!”
“是是是……”牢头闻言,知道司马如此表态,自己这些人人已是无事。便如蒙大赦,略显肥胖的身躯连连躬身作揖不已。看在旁人眼中,却有着无法言说的滑稽感。
“将牢中囚犯名册拿来,我看看。”李延炤转过头看着牢头道。他话音方落,一旁已有机灵的狱卒取过一本名册,而后递到李延炤跟前。
李延炤伸手拿过那名册,便翻开而后细细翻阅起来。牢中关押的一干囚犯,所犯罪行,刑期,家庭情况等等,便一一落到他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