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李延炤与苏宛云又回到院中坐定。然而苏宛云此时却是心事重重,再无抚琴的兴致。李延炤坐在胡凳之上,亦是心神不宁地望着苏抚离去的方向,沉默不语。刘季武凑近李延炤,悄声问道:“司马,此事如何?这位郎君愿不愿前往军中任职?”
“他已经答应了,此去正要召集部曲。随后便要与我等前往郡城,季武且稍待。”李延炤悄声言道。
不一会儿,自苏府后堂之中,陆续有披甲挂刀的士卒们自回廊中行出,直向门外冲去。其中不少将吏模样的人,还在不断地催促着。这些士卒乱糟糟地向府外冲去的情景,大抵持续了约一刻钟光景。而后门外便响起将吏们的喊声,马嘶声。交杂在一起,略显杂乱无序,不由得使李延炤暗暗皱眉。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功夫,苏抚已是自堂后行出。此时的他顶盔掼甲,腰悬弓刀,神态一片清明,已不复方才那般混沌模样。他身上的铁甲早已修补完毕,早就不似自陇西归来时那般残破模样,甲叶擦得锃亮,看得出来也是经过一番细心保养。只是从甲叶上那些刀剑砍劈留下的褶皱痕迹中,才依稀能见这副铠甲所经历的那些刀光剑影的峥嵘岁月。
苏抚这般穿戴起来,加之走路虽略有摇晃,然而已恢复清明神色,却也颇具几分大将之风。李延炤起身,上前把住苏抚的手,沉声道:“军旅之事,战阵厮杀,残酷非常。绝非一般人所能承受。郎君此时若悔,应还来得及。”
苏抚闻言,正色道:“我父死于虏贼之手。我因复仇无门,才日日饮酒消愁!如今得以投军,焉有推辞不去之理?李将军莫劝了!你在金城与贼厮杀,身被数创,险死还生,我这背负父仇的,听闻李将军事迹,都不得不肃然起敬。到我自己身上,又岂能安坐家中?”
“既是如此,我便不劝了。”李延炤幽幽叹了一声,而后道:“苏小郎君稍候片刻,我部接引你前往大营的部属此时正在外间,我已遣人前去通传。今日我部来此,俱是一人双马,郎君若有行装,不妨拿给那些替换马匹背负。”
苏抚闻言,充满豪气地一摆手道:“有何行装?在陇西之地,勉强逃得这条性命已是侥幸。所有行装不过一些兵甲之物罢了!我等血战余生之人,已不再计较那些身外之物。李将军召回部属,便即刻回转复命吧!”
“既是如此,便从命了。”李延炤拱了拱手,而后转向苏宛云,亦是拱手为礼:“此去不知何时方能再闻小娘子天籁。之后天各一方,望小娘子珍重!”
苏宛云闻言,心绪却也是蓦然染上几分沉重。她敛衽一礼,道:“战阵多凶险,惟愿将军事事平安,日后若有暇,当与将军坐而抚琴,万望珍重!”
李延炤、刘季武与苏抚三人一同行出大门,背后的苏宛云看着他的背影,神色也是抑制不住地哀伤起来。
“闻说塞外雪花开,吹一夜,行路难。我织一片明月光,愿为君司南……”苏宛云望着渐渐消失在门外的背影,轻声低唱起来。
李延炤几人出门,看苏抚训话了一通,没过多久,先前崔阳带出去的那些部属便也归来列队。李延炤与苏抚各自一声令下,这数百人便浩浩荡荡地开拔前进了。
苏抚先去了县府之中,与自己任永登县令的那名叔父苏玄作别。而后便自出城,与等在城外的李延炤会和,两部数百军卒便向着广武郡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