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祠堂中这数千新增的牌位痛哭失声。一时间,里面人的悲啼,亦是勾起外面人的神伤。院中那人眼看着面前这副景象,两行清泪也抑制不住地滚滚而下……
一时间,天地之中仿佛只剩下了这两名汉子。一名在祠内跪地痛哭,追思袍泽。另一名在祠外黯然流泪,触景生情。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那汉子还是迈出脚步,向着祠堂内行去。他走到李延昭身旁,亦是跪地,不住对着面前那一行行一列列的牌位叩首不止……
李延昭觉出有人进来,抽噎着向旁边看去。跪在自己身旁不住叩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在金城郡下走投无路回身死战的陇西军将领冯定!
冯定拜完灵位,跪立起身向着李延昭看去。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时无言。
不知沉默相对多久。李延昭已强忍住心中悲痛,他失神一般地望着眼前的那数千灵位,悠悠叹道:“经此一战,昭日夜相处袍泽,已十去其六七……我劫余之人,此身便是从阎王那捡回来的!袍泽们拼死杀敌,不就为州中平安吗?然如今使君与虎谋皮,草草和议,我真不知……真不知这些忠烈鲜血……究竟为何而流!”
冯定闻言,一时竟是默然,过了良久方才幽幽开口道:“此地数千牌位,不光有百人将麾下袍泽,亦不乏我麾下袍泽……我等自陇西而来,本皆是待死枯骨。奈何命不该绝。却依然要承受这般生离死别……百人将麾下十去六七,然我麾下,十去八九!却不知一路随我来此,却也埋骨于此的袍泽弟兄,在那边是否……是否依然安好……”
冯定说着说着,声调越来越低,直到最后,亦是抑制不住地哭泣起来。
“天命本该绝我!奈何夺去我如此多袍泽性命……谁知今后,陇西妇孺,又多几人哭!定实在愧对袍泽兄弟们啊……”冯定再也忍不住,亦是嚎哭起来。一时间,忠烈祠中一片悲声。这两名军中硬汉的嚎哭,一直传出很远……直到在祠堂周边的山中,都引起了一波一波的回响。
嚎哭牵动了冯定仍未痊愈的伤口,使得他龇牙咧嘴间,却更显几分狰狞。二人哭祭了一番阵亡的袍泽弟兄,直哭到筋疲力竭,方才互相搀扶着起身,一同向祠堂外退行而去。
冯定紧紧地握着李延昭的手,感到他额头上正在不断地沁出冷汗,忙关切地问道:“李百人将,你怎么了?是否伤势还未痊愈,如今哭祭一场,牵动伤口迸裂?”
李延昭闻言,连忙摆摆手,示意自己不妨事。而后任由冯定搀扶着转身向祠堂外走去。
祠堂院中看守的那名什长见两人行出,赶忙抱拳叩地。李延昭略显虚弱地走上前,紧紧地握住那名什长的手,而后感叹道:“为弟兄们守灵,真是辛苦你了……”
那什长也是满眼含泪,道:“我等守护于此,已是足够幸运。为袍泽们守灵,皆是我等自愿。绝不言苦……”
李延昭在怀中摸索了一阵,而后拿出钱袋掏出几吊钱,塞入那什长手中,用不容置否的口气道:“给弟兄们换些酒喝。”那什长正待推辞,抬头却迎上李延昭坚定的目光。于是将推辞的话语都咽回腹中,而后接过钱,涩声道谢。
冯定搀着李延昭行出忠烈祠。二人在夕阳之下对望,皆是默然无语。行出百余步,冯定方才涩声道:“李百人将,你为愚下的袍泽们讨回公道,争取了他们应得的尊重,冯定铭感五内。日后如有用得到的地方,听凭吩咐……”
李延昭把着冯定的臂膀,道:“此次劫余,某感慨良多。我等军伍之人,不知哪一天就不在了……唉。冯将军忠义无双,智勇双全,日后定堪大用。昭惟愿将军惜身,切勿轻言死。若府君不用将军,昭自当为将军引荐……”
冯定闻言,也是默然应下,两人便互相搀扶着,向郡城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