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宁依然站在牛车上奋力地擂着面前这支号鼓。他手上的动作愈发急促,前方与赵军混战成一团的凉州兵,听闻号鼓之声,便也纷纷奋勇向前,后队听闻号鼓,也是奋力向两方交战的谷口涌去。要不到一炷香功夫,谷口处的凉州兵,已是对负隅顽抗的赵军,形成了兵力和战力上的绝对优势。
凉州兵奋勇向前,赵军前排的氐羌武士,最先开始了动摇,他们纷纷不顾身后汉人持刀盾步卒的阻拦,拼命嚎叫着向后方逃去。这些部落武士本来就谈不上有什么纪律,此时面对凉州兵面无表情的屠杀,他们的精神便在崩溃边缘徘徊,支撑到了此时,终于是支撑不住。
他们身后的汉人持盾步卒拼命抵挡着他们的冲击,然而却多半是徒劳无功。这些残存的氐羌武士满面恐惧,奋力挤开这些临时的同泽,而后大呼大叫着,逃到后方的同时,也迎来了匈奴人毫不留情的冷冽刀锋。
率领匈奴骑兵压阵的赵军将领,心中完全没有怜悯的概念,他率部干脆利落地斩杀了这些不称职的逃兵,亲手将一名嚎叫着的氐羌武士脑袋砍飞之后,赵军大将骑在马上,在周遭部下精锐骑兵们的簇拥之下,一边抹着手上长刀的刀锋,一边仰头环视着仍在谷口处的其余赵军步卒。
仍留在谷口的赵军步卒,见得主将这番模样,俱是心生惧意。匈奴主将斩杀逃卒的举动,无疑是在逼迫他们死战。然而面对数量优势,又体力充沛的凉州军进攻,这些赵军士卒虽是拼死顽抗,困兽犹斗。然而其颓势,却也是越发明显。
很快,赵军剩余的这些以汉人步卒为主的士卒,也在凉州军呈现出一边倒的强大战力之下,纷纷开始动摇起来。方才被李延昭冲击,并因此而损兵折将的左翼,率先出现了动摇。不少士卒成伍成什地向后方逃遁。然而要不多时,便纷纷被后方的匈奴骑卒们斩杀。
匈奴主将斩杀逃卒的举动,虽然在短时间内震慑了军心,迫使这些士卒不得不回身奋力死战,然而当凉州兵的攻势越来越强大之后,这举动所引发的连锁反应,便也显得愈发严重起来。
随着韩宁不断地敲击,已经几近连成一片的号鼓声,连中军阵中的弩手也纷纷将弩机背起,而后抽出腰间的环首刀,向着谷口处的赵军冲杀而去。这股生力军的加入,终究成了压垮赵军顽抗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
眼见谷口奋力搏杀的凉州军越来越多,匈奴骑卒们已是向后方后撤了数十步。然而就是他们此时的后撤,令谷口的赵军步卒觉得希望渺茫,于是尚在后方未及与凉州军交战的汉人步卒们,起初一伍一什地向后方逃去,脱离战场。
然而随着凉州军的攻势越发凌厉,步步紧逼,以至于将谷口这些顽抗的赵军步卒分割进行包围之时,赵军终是迎来了崩溃。开始出现一队一队的士卒丢弃武器逃跑。及至到后来,几个尚未被凉州军缠住的百人队,也纷纷在各自将佐的带领下,向着后方逃去。
匈奴将领眼见大势已去,不得不心有不甘地命令自己部下的那八百匈奴骑卒,拨转马头向来时的道路撤退回去。匈奴主将的撤退,更加宣布了赵军这场战斗的彻底失败。
见得主将已走,后方的大队袍泽又纷纷逃亡,此时仍被凉州军缠住,或是分割包围的赵军兵将,皆是发出绝望而不甘的嚎叫。然而他们仍在持刀顽抗者,却是纷纷被凉州军斩杀。
眼见已经了无希望,后排不少赵军兵将纷纷丢下了手中的武器,聚成一团,以示自己投降之意。在凉州军面前的抵抗,瞬间变弱了很多。然而凉州军的将卒,却是面无表情地向他们走过去,而后毫无怜悯之意地一刀一刀,讲这些愿降的赵军兵将也纷纷斩杀。
战斗已是接近尾声,战场之上密密麻麻仍在前进的凉州士卒脚下及身后,却是层层叠叠的两军战亡将士尸体。他们有的圆睁着眼,有的面有不甘,有的面上满是畏怯。然而在这个时刻,他们俱是倒在地上,成为这惨烈战场的一个标志和见证。
层层叠叠的尸体之中,紧握着刀的断手,倒插着的枪戟,残破的军旗,倒地后仍在奋力挣扎,或是了无生息的战马,尸体上密密麻麻的羽箭,无不叙说着在谷口进行的这场战役的惨烈。血色的溪流,依然从这些层层叠叠的尸体中流出,将整个谷口,都染成一片刺目的暗红色。
中军的韩宁已将鼓槌放下。他之前敲了太久的鼓,已觉得此刻手臂酸麻不已。然而此时面对初战大捷的战果,他心中却也是得意不已。
虽然李延昭不听他的招呼,擅自领兵出击,令他恼火不已。然而此时取得的成果,却是完全令他感到欣喜不已的。他自己脱离了叔父韩璞的指挥之后,尚属首次领兵出击,便得到了如此一番大捷,这令他无比兴奋的同时,也感觉自己已足堪与名垂青史的那些名将相比肩。
至于不听命令擅自出击的李延昭,韩宁已是打定了主意。回头便给他一个功过相抵,让他也尝尝不听军令,擅自出击的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