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备无疑可将骑兵的优势发挥到极致。匈奴人本就是游牧民族,一人多马对于他们来说并非难事。然而同是汉人为主体的凉州,骑兵都能做到一人双马,可想而知凉州拥有如何雄厚的财力。
想通此节,苏抚对李延昭及其属下的这些凉州骑兵,便更生出几分敬意来。先前本来还好奇凉州军的哨骑如何能够深入渗透如此之远。此地已近陇西中央地带,距陇西、南安二郡已不足百里。就算离陈安的老巢上邽,也仅仅不到三百里。
对于仍偏于西北一隅的凉州来说,这样的侦哨距离,已绝对算是深入腹地了。
不管如何,单单这份敢于深入敌占区如此之远的胆识,便使得苏抚不得不感到佩服。
匈奴人攻陷长安,占据关中之后,所能控制的地区其实仍然比较有限。除却长安以及若干州治所、重要郡县城池之外,对乡野之间的控制力正被无限弱化下去。本来受晋朝官府控制的人口,或死或逃。而士族高门,如今多数都并不愿屈身事于胡虏。
如此一来,士族们便往往集结自己的荫户部曲,择要地险地,构筑坞堡。开垦荒地,结堡自守。荫户部曲们一切吃穿用度,基本都是自给自足。
关中之地如今大大小小足有上百坞堡。皆是不愿降赵的士族、宗老等集众所筑。这些坞堡多依险而建,且与境内氐羌之众多有往来,守望呼应。因此刘赵也毫无余力一个一个地去进剿。多数地处偏僻,且易守难攻的坞堡,便被刘赵当权者选择性地忽视掉了。
这些坞堡,借助地形与兵甲之利,足可以数百人抵挡一两千人相当久的时间。因此若要拔掉这些坞堡,人派少了,损兵折将且不说,还未必能打下来;若是派出围攻的兵多,一来刘赵难以维持这庞大的军费物资开支。二来若是集中力量拔除坞堡,那么难说与其多有往来的氐羌首领会不会借机发难,趁着刘赵守备兵力空虚而予其一击。
将受伤部曲也尽皆扶上马背,不少人与未伤同泽同乘一马。将这些部曲原本所乘,此时却多半体力耗尽的马匹也驱赶在队中前行。李延昭遂命邵雷带一半人断后,这支合流的队伍,便踏上西去的路途。
李延昭已是教授了苏抚所属的荫户部曲马镫用法。这些部曲对这东西纷纷感到惊奇。待得上马之后方才觉得,马鞍上这一小小物件,所能起到的作用实在不小。众人如今大可脚踩马镫,端坐马背之上。也不用害怕自己骑术不足而紧夹马腹,拽紧马缰。如今双脚在马背上有了稳固的支点,骑马便成了一件较为轻松的事情。
骑卒们拨转马头,向着来时的路原路返回而去。李延昭为避开可能出现的大股敌军而选择这片山间谷地行走,也是为骑卒众多的自己部下带来了不便。好像如今,骑卒们在这谷地之中,也惟有小心前行。
苏抚此时坐在马背上,神色抑郁,却不知在想些什么。李延昭观其神色,也不便出言相问。二人便一路无话,在前方骑卒们的引领下徐徐而去。
走不过十多里路程,天色已是擦黑。前方骑卒回返询问李延昭是否需要择地过夜。李延昭想也未想,直接答道:“为防匈奴人前来追击,今日连夜行进,不得休息。”
那骑卒领命而去。随即,方才那道将令便伴随着骑卒嘹亮的嗓音,传遍了整支队伍:“百人将有令,为防敌军前来追击,今日连夜行进,不得休息!”
得到这道命令后,前方骑卒们便纷纷加快了些许速度。方才在苏抚部曲处,因为疗伤耽误了不少的时间。若留在此地日久,恐要生变。
又向前行了数里。望身旁苏抚仍是一脸消沉神色,李延昭不由出言问道:“小郎君既由关中而来,想必便对如今关中形势,了如指掌了?”他此来本就欲为探查军情,却遇苏抚这支残卒横生枝节。
然而其实即便没有苏抚这支残卒出来搅局,这些骑卒也不可能深入到关中地带。因此,苏抚这位亲历者,便成了李延昭试图获取情报的一个突破口。
李延昭见苏抚的面色由消沉变为哀痛,隐隐之间,竟是又有泫然欲泣之色。过了十几息的光景方才平复下来,而后张口欲言,却又有些踌躇。好一会儿之后,方才语调平平地叙述道:“我家于武功左近,本经营一座坞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