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等正临缺衣少食之绝境,幸得将军率部护持相助,小民且代治下百姓,谢过将军大恩!”队伍中一位花白头发的老者,颤声言道。他跪地低埋着头,两行浑浊的老泪已是从眼角溢出,滴落在地,摔成千百点水屑浸润在黄土之中。
“谢将军大恩!”一众宗老里吏,此时俱是跪地叩首,纷纷言道。
李延昭大步上前,连忙强搀起了前排几人,声音略有哽咽道:“诸位宗老里吏不必言谢。遥想半年之前,我亦是从雍州往凉州逃难,诸位心情,我亦感同身受。我广武郡府君仁德,必不忍见诸位衣食无着。还烦请诸位将治下人口数量予我报备,队伍之中,独自逃难者亦做好统计,方便府君调运粮草,助大伙渡过难关。”
这些流民中的头人,听闻李延昭言之凿凿,提出的要求无非是让他们统计治下人口数量。于是连连应是,又反复对李延昭行礼过后,各自就准备回队伍中,待到休憩之地,便对治下民众人口做以统计。
安抚了一番这些流民头领的情绪。李延昭方松了口气。正当他上马欲继续前去队伍后端,再行召集宗老里吏,商谈统计人口之事时,却见前方缓行的刘季武忽然滚鞍下马,而后义无反顾冲入流民队伍之中。
有情况!李延昭第一反应便是策马向刘季武的方向冲去。一路飞驰而过,流民队伍中的人群纷纷惊疑不定地看向李延昭。
刘季武此时已经愤怒地冲到流民队伍中,来到三五个壮汉面前。一旁的地上还坐着一位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小娘子,此时正满面泪痕,抱着倒在地上的一位老人,抽抽噎噎地哭着。
“钟叔!你醒醒啊!钟叔!”小娘子声声呼唤着那老人。而老人却是神色涣散,口中不断涌出大股大股的血沫。经过他们身旁,衣衫褴褛的流民们,俱是绕道而行,仿佛唯恐自己沾染上此等祸事。
“为何伤人!”刘季武愤怒地对着眼前那三五个壮汉怒吼道。那些壮汉起初稍有些不安。然而看到眼前这位军卒只不过一人,旋即便生出轻视之心,索性不理,便继续向前行去。走过那老者身旁时,其中一人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还伸脚踢了倒地垂危的老者一下。
刘季武见那几人不理自己,迎面向他走来还有一人刻意撞了他一下。然而刘季武形如铁塔,站在原地丝毫未动,反倒是撞他那人不由自主地趔趄了一下。
刘季武也不废话,伸手便揪住撞他那人的头发,然后用力向地上一掼。那人已是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呼,而后便直直摔在地上,霎时间眼冒金星,七荤八素。
刘季武未管那人,又前行两步到小娘子身前,沉声道:“那几人所为何事,小娘子不妨直言道来。某自当为小娘子做主!”
那小娘子抱着垂危的老者,只是抬头怯怯地看了刘季武一言,继续抽噎着。过了几息的功夫才哽咽着道:“他们……他们抢了……抢了家父送我的……送我的手链……呜呜……”
刘季武闻言,愤怒地回过头来怒视着那三五壮汉。然而听闻刘季武意欲出头,已是有一个壮汉转身,来到刘季武的身后。当刘季武威严的目光扫向他时,他手中突然亮出一把短刀,直向刘季武肋侧,没有铁甲护持之处捅去!
刘季武眼见此人居然意欲袭击自己,心下也是微惊。然而长期的军伍操练,使得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伸出手钳住了对方探来的手腕,对方这一记刺击,擦着铁甲刺了过去,毫发无伤。
此时,另几人也是纷纷来到他身侧。其中一人直奔苦主,就是那名小姑娘而去。另几人已是隐隐将刘季武围在了当中。刘季武哂然一笑,抓住对面壮汉握刀的手,便是用力一卷。那壮汉惨嚎间,手中短刀已是落地。
刘季武看着半跪在地上抱着手惨嚎的那人,轻蔑地一脚将他的头踹到黄土之中,淡淡道:“滚!”
一旁隐隐将刘季武包围的那几人,见状却是一愣,已不复方才那种傲然之色。此时俱是有些畏怯,未敢再上前。而刘季武却是理都不理他们,转身便向着先前奔苦主而去的那名壮汉冲去。
然而那壮汉已是冲到了小娘子身边,左手揪住她的头发一提,小娘子吃痛不住,已是松开抱着老翁的手,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那壮汉右手刀锋一亮,便要向小娘子胸腹部捅去。
刘季武眼见眼前这一幕景象,救援已是不及。正在一筹莫展之间,却忽然听闻“噗”的一声,那持刀欲行凶的壮汉背后,已是插上一支箭尾仍在摇摆的羽箭。
“尔等再不停手,尽皆诛之!”李延昭此时正在十步开外,手中握着弓,厉声喝道。
本来意欲出手袭击刘季武那三人,此时尽皆愣在原地,一副不知所措的惊惶神色。刘季武趁机拔出腰间环首刀,上前一步便拎过那名欲袭苦主的壮汉,直拎得那人跪倒在他身前,他不由分说将环首刀架上那人脖颈,然后厉声对这些藏于流民之中的匪类吼道:“交出赃物!”
这些人此时尽皆显现出欺软怕硬,色厉内荏的本色,皆是跪倒在地,口呼饶命。其中一人已是抖抖索索地从怀中取出一物,膝行近刘季武前,将那物奉上。
刘季武定睛细看,那人沾满灰土,脏污不堪的手心,赫然竟是一只精雕细琢,红绳串连的黄金羊头手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