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不明白,不要紧,只要三郎听清楚我接下来的话。”
袁二娘笑着起身,走至桓裕的案几一侧跪坐下来,亲自替他斟了杯酒,压低了声音,“儿能为君侯谋荆州,只要君候愿意。”
桓裕抓着酒杯的手,没有动。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屋子里的婢从,方才已渐渐都退至门外。
抬眼间,袁二娘的一双小眼在他脸上身上乱睃,最终停留在他脸上,“三郎俊美,不输王家玉树,郑氏玉壁……”
“闭嘴。”
“你轻点,不要再转了……”袁二娘叫嚷道,手上传来的痛楚,那力道令她有点吃不消,整张脸,都扭曲了。
桓裕冷着张脸,抓住袁二娘刚才凑到他跟前那只手,整条胳膊几乎反转了一圈,为了减速少痛苦,袁二娘身体不得不贴到几面上去了。
“你听好了,立即给我滚出临汝,不然,我不介意去问问陛下,你刚才话里的意思。”
话音一落,甩开袁二娘的手,起身往外走。
走至门口处,身后传来袁二娘的嘶喊声,“桓裕,你别后悔。”
桓裕只微微一顿,没有转身,大踏步出了门,离开了。
背影消失,袁二娘脸上爬满了扭曲与愤慨,“你会后悔的……”
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可惜,人早已远去,无法听到。
桓裕出了上阳寺,几乎是跑到汝水边上,右手放入河水中,让流水冲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干净,才觉得彻底袪除了那股如影随行的腻味,如蛆附骨的恶心。
他真被恶心到了。
他已经有很久,没有这样恶心了。
他自小容貌俊美,年少时,便见惯女郎对他的注视,家中婢女、乐女甚至家伎,往他身边凑的,不在少数。
因阿耶从小把他带在军中,令他习武,十二三岁上,又郑重告诫过他:一滴精十滴血,女色伤元气,过早易损身。
所以在军营中,他身边连婢女都没有。
再后来,为了谋一门好亲事,他更注意修身,家中的婢女,他狠处理过两次,之后待在家里,也没人再敢往他身边凑。
年岁渐长,又历了几次战场,身上的那股子煞气越重,整个人慢慢变得威严起来,敬畏的人,由此多了起来。
这样的事,就越来越少。
以至于,容貌逐渐被气势掩盖住了,淹没掉了。
他已成习惯。
不想今日,袁二娘脸上的仰慕,眼中的痴迷,在那张丑陋的面庞上,竟是赤裸裸地表露无遗,他再不是二八少年郎,没了那份无措与慌乱。
只剩下厌恶与恶心。
还有羞辱。
“郎君,这不是回东山的路。”齐五壮着胆子提醒道,桓裕从上阳寺出来,整个人怒火滚滚,杀气腾腾,直到在河岸边坐了半个时辰,再起身,他才敢靠近。
只是跟随走了一大段路,齐五才发觉,根本不是回东山的路。
“先去族学里,接阿绥下课。”他想早些见到郑绥。
没有那一刻的愿望,比这一刻,来得这样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