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外祖父今年七十有六,年前,已上疏乞骸骨,意欲告老还乡。
大舅右迁并州刺史,加骁骑将军,领右中郎将。
二叔公致仕前,官任太子太师,致仕后,赠散骑常侍、金紫光禄大夫、加金章紫绶,封东乡侯。
其余叔伯兄弟子侄,出仕为官者不计其数。
而家中女郎娘子呢?
不过与父兄夫子名望官位,随与浮沉。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郑绥抬头见是桓裕,不由愣了下,再回顾四望,院内火树银花,屋里灯光明亮,竟是已回了正仪堂,迎面撞进桓裕怀里。
“阿平。”郑绥轻喊了声,散乱的目光聚拢起来盯着眼前的桓裕,剑眉星目,面庞俊美,行止落落拓拓,犹如林间青竹,坚贞挺拔,直教人神思恍惚,心绪缱绻,郑绥好似魔症了一般,不管不顾,双手搂着桓裕的脖子,如菟丝托乔木攀附着桓裕。
旁边的婢女仆妇,一个个都低垂下头。
桓裕微微怔了一下,察觉到郑绥十分不对劲,整个人好似干枯的草木,彻底蔫坏了,哪怕软玉在怀,身子又格外得柔软,他此刻也起不了旁的心思,只余下担忧,抱起郑绥,往屋子里去。
连枝灯火下,桓裕低头瞧去,只见怀里的郑绥脸色微白,额上青筋凸现,眼圈发红,迷离的眸光中隐隐透着几分脆弱,一头鸦青色的长发,散落了下来,遮去了半张脸,越发显得无助,抱着他脖子的手,箍得紧紧的,没有松开的迹象,分外喜欢粘着他,他何曾见过这样的郑绥,也不知道郑家的人,和她说了什么话。
桓裕心中除了满满的心疼,渐渐涌起一股不安。
正想着要怎么解释时,却听郑绥开了口,“阿平,我们不要让阿茜和阿碧进桓家,好不好?”
是为了这事?
桓裕瞪大眼错愕地望着郑绥,提着一颗心,扑通一声,又放下了,连连道了数声好,“晚宴后,我便已和你四兄说了,要么他把人带回郑家,要么我在桓氏旁支中,择儿郎娶之,你不用再想着这事。”
“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自然是真的。”桓裕瞧着郑绥,脸上有了表情,目光清澈许多,好似枯木逢春,再焕生机,才放下心来,低头亲了亲郑绥额头。
“阿平,还是你最好。”
郑绥手抚上桓裕的脸颊,目光温柔似水,悠忽间,眼里又染上一层氤氲,半含委屈,“我不要陪嫁,也不想带着她们出门,可大嫂不同意,五兄也不同意,五兄还训斥我不晓事,说子嗣繁盛,才是兴家之道,十八婶说,姊妹同心,阿茜阿碧将来生的孩儿,也是郑之外甥,比旁人更亲近。”
“我就不明白,我又不是不能生孩子,疾医都说我身体康健,为什么就不能我们俩人,为什么还要给我们添旁人,我又不比阿娘当年,你两位兄长都有自己的儿子,不缺香火继承人。”
桓裕的眉头,不自觉地蹙成了一条线。
郑家人的心思,他很是明白。
担心着世子之位,让旁人占了先。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桓裕劝说道,五指成梳,捋了捋郑绥垂下来的青丝,拨到耳根后,露出整脸,“郑家给你的那些陪媵,你不喜欢,等我们回徐州后,把她们都发嫁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说这话时,郑绥的眼睛明亮有神,大约是激动的原故,连着脸色都呈现出几分红润。
“一诺千金,自是不会反悔。”
“别说千金,万金也不行。”郑绥靠在桓裕怀里,掰着他的手指头,眉眼弯弯。
桓裕瞧着她高兴起来,便顺着她的话,嗯了一声,“万金也不行。”
“阿平,我们不提以前的事了,好不好?”
“好,不提。”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还有什么好提的。
“阿平,我给你生孩子,你别去找其他人,好不好?”
桓裕初一听这话,心头猛地一震,忙地去瞧郑绥,但见她神态中透露出几分央求,大约是见他久未回应,一双杏眼盈满期盼。
原来她是知道的。
也对,郑家怎么可能不和她说。
因为这个认知,心头蓦地松下来,一丝丝欢喜从心中溢出来,脸上犹带上三分戏谑,“好,以后我不找其他人,只你给我生孩子,我们也不求多,三男五女就够了。”
“三男五女。”郑绥笑得眉眼弯成了月牙儿,圆圆的杏眼,眯成了一条细线,似餍足的猫儿一般,慵懒地靠在桓裕胸前。
灯烛高燃,满堂通亮。
一室之内,除了蜡烛燃烧,偶尔发出辟里叭啦的声响,只余下喁喁私语。
“阿平,你最好,我不喜欢五兄,我最近不想回郑家。”
“那我们就不回郑家,你从前不是念叨过,那年来南地,柴桑境内的甘棠湖没有去,等过了七夕,我带你去甘棠湖小住几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