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绥紧挨着大嫂李氏,一起在左下首两方挨着的榻席上坐下,榻上铺有厚厚的毛毡,不用多想,就知道是因为大嫂李氏的缘故。
外面春风和煦,春光暖融,但屋子里到底还是有些凉。
阿一和启郎又被拘在了荥阳,四姊夫回了南阳,四娘在沐兮园,前阵子,让阿兄给训斥了一顿,这会子,自不会过来一起用饭。
郑绥绝不认为,大兄把她找来,仅仅是为了一吃这顿饭。
果然饭后,漱了口,郑经便先开了口,话是对郑绥说的,“我原是想着能亲自去一趟临汝,送你过去,也顺道看看五郎他们,只是现今却无法离开,正好,你阿嫂也不放心你,就让你阿嫂送你去,日子也定下了,就在下月初一,家中的相士算过,那天日子较好,宜出行。”
所有的事情都已确定好了,这是知会她一声。
饶是如此,郑绥看了眼身旁的大嫂李氏,脸上尽是担心,“此去临汝,跑途遥遥,阿嫂的身子,哪能受得住。”哪怕大房无人,也可以让族中其他人送她过去,实在不行,挑些得力的幕僚宾客即可,眼下大燕和大楚互通边贸,边境很是安宁,况且,从荥阳再往南,途经南阳,那是四姊夫的地盘,想到这,郑绥又道:“不用人送,我自己带着五百部曲就可以了。”
“这可不行。”未待郑经说话,李氏抢先表了态,回头瞪了郑绥一眼,“我的身子,我自己心里有数,不用你瞎操心。”
郑经心里头,也着实担心李氏的身体,但无奈李氏铁了心要亲自过去一趟,顺利看着郑绥出嫁,再有,他不得不承认,李氏说的有几分道理,四郎媳妇殷氏,不是个能让人放心的人,更不是管事的料,五郎媳妇谢氏,十五岁不到,虽是谢家女,但到底他们谁也没见过,又是新妇,暂时还看不出来好歹,十娘是他胞妹,他私心作祟,总盼着十娘的出嫁能隆重些。
除了李氏,他也不放心旁人。
“听你阿嫂的。”
一听这话,郑绥抬头瞧了大兄一眼,“阿兄,四姊夫在南阳,四兄在荆州,庐陵是三郎的封地,再过去就是临汝,这一路上,阿兄和阿嫂,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若实在不放心,要让人跟着,就让四姊夫送我去南阳的边界。”微微一顿,又道:“五兄来信上说,月中将起程去襄阳城。”
“熙熙。”李氏和郑经同时出了声,不约而同,异口同声,看来,两人都吃惊不已,尤其是郑经,他原还担心,这丫头先时对这桩婚事不情不愿,没料到,她把行程都想妥当了,一时间,心下也放心了几分。
这桩婚事,虽已定下,但他不过去,就五郎那胆子,以及他对熙熙的惯纵,只要熙熙不愿意,怕是临时悔婚都有可能,届时,他们人在南地,他亦是鞭长莫及。
“南地有十八婶娘,四房也已经从京口搬回了临汝,七伯母当了十几年的家,她们都是长辈,阿嫂纵有不放心的,也可以派人过去,嘱托俩位长辈,又何必自己亲跑一趟,这一来一回,少说路上也需耗费两个月时间,别说阿兄心头难安,哪怕我成亲,亦无法欢喜,阿嫂总希望我开开心心的,何不依我一回。”
一时之间,李氏竟无言以对,“话都让你说了去。”伸手揽着郑绥的肩头,郑绥顺势靠在李氏身上。
郑经也在心里感叹,这丫头,终究是长大了,会自己想事情了。
“这事我们后面再说。”
这明显是有松动之意,李氏却是急了,忙地抬头望了郑经一眼,郑经只是笑了笑,安抚的意味很浓,斟酌许久,方说:“我想了想,除了那五百部曲,再添些人,把石兰一家子给到熙熙,还有齐家,那一族人,都给熙熙,跟着一起去南地。”
石兰是李氏身边的得用仆妇,齐氏族人,是经郑经之手,带出来的部曲,并且,齐氏人丁兴旺,又能人辈出,在郑家,多充任幕僚和管事。
对于大兄和大嫂所送的人以及物什,郑绥从来都不拒绝,这次也不例外,大方地接受了,笑嘻嘻地道:“只要阿嫂和阿兄能舍得,我是乐意之至。”
李氏拍了拍郑绥的肩头,“不过是几个仆从,能令你一生安乐顺遂,我和你阿兄有何舍不得的。”
哗地一下,郑绥的眼泪就流了出来,忙地撇头,掩面靠在李氏肩上。
她已猜到,怕是启程那日,阿兄是不能回来了,故而才有这一番交待。
没想料,郑绥突然就哭了起来,一见此场面,郑经顿时惊慌失措,扔下句,“我还有别的事,你劝劝熙熙。”
几乎是落荒而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