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了摇头,上前凑近几分,压低了声音,“前两日,婢子听二娘子身边的人私下里提起,说郭三娘这次是和离归家,想来回荥阳已经有一阵子了。”
晨风口中的二娘子是指二嫂冯氏。
为了族学的事,二兄近来大半都待在荥阳郑家,郭家的消息,二嫂能知道一些,就不足为怪了。
想到这,郑绥收回了满脸震惊,喊了声晨风,忙问道:“二嫂在不在屋里?”
“回小娘子,二娘子和六娘子刚从静园出来,二娘子这会子正在屋里。”
“把这个收起来,我到二嫂那儿去一趟,”郑绥说着,刚要合起那张请帖递给晨风,一眼就看到上面的日期,是在后天,三兄和三嫂是初十起程去平城,还有几日功夫,犹疑了一下,忙地出声阻止,“算了,不过去了。”
阿简出了这样的事,如今还给她下了请帖,邀她去一趟郭府品茗,约莫会和她说这事,与其道听途说,她更愿意从阿简口中知晓原委。
晚上去曲院,她和大嫂说一声,明日要回一趟荥阳。
李氏听了,很是吃了一惊,于是备了份礼,吩咐二娘子冯氏陪着郑绥去一趟郭家。
次日一早,郑绥跟着冯氏回了荥阳,这还是郑绥自去南地后,第一次回荥阳,哪怕上次家庙祠堂竣工,因大嫂李氏不便出门,她也跟着没有过来,时隔六年,尤其是两年前的那次浩劫,使得往昔不在,家园面目全非。
听说,当初高敬放的那把火,足足烧了一月有余。
庞大而坚固的坞堡,不见了,高耸而醒目的望楼,不见了。
还有那一张张,慈祥且熟悉的面容,不在了。
随着岁月,流失去了。
似一阵风,从空中飘过,连痕迹都摸不到。
眼前的郑家宅院,是在原有的地基上砌起来的,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工,只修了一半,崭新得连着砖瓦都透着几分清新的气息,似未脱泥土,虽如此,这大宅院里,已陆续住进去一部分族人。
郑绥跟着二嫂冯氏先安顿了下来,待二兄郑纶回来后,再跟着二兄去给五房的五叔公以及二十二从叔请安。
冯氏派了仆妇去郭家递了拜帖,次日上午,带着郑绥去了冯家。
马车从侧门进去,一下车,就看到阿简的大嫂卫氏带着几个仆从立在二门口,冯氏走上前喊了声大娘子,郑绥依照从前的称呼,唤了声郭家嫂子,又要行礼时,却让卫氏一把拉起来,只听卫氏含笑道:“快起来。”
一边拉着郑绥的手,一边又向冯氏问道:“十三娘子的病近来怎么样了?上次换了个疾医后,可有好些?”
“劳大娘子挂心了,自从天气暖和起来,近两个月,已经能下榻了,如今吃了这位疾医的药,精神头比从前好上许多。”冯氏忙回道。
一旁的郑绥伸长脖子瞧向卫氏的身后,并没有看到阿简的影子,顿时心中有些失落,但口中却道:“只是大嫂惦记着您,这次过来,大嫂还想跟着一起来,说是好久没见您了。”
“最近家里事多,等过阵子空闲下来,一定去陈留看她。”卫氏说完,瞧着郑绥目光游离,心下明白,遂吩咐身边的仆妇,领着郑绥去三娘子屋子里。
郭家的宅院也是新砌的,不仅规模比从前小了许多,也简陋许多,到处都可见修砌的痕迹未干,从二门进去,走到郭三娘子住的屋子,用了半刻钟都不到,瞧着屋子里的布置,郑绥只觉得连寻常婢仆的屋子都不如,屋里稀稀落落几个婢女,长得还不整齐。
记得大嫂李氏说过,郭家现今家计艰难。
不想已落败到如此田地。
这两年间,二叔公和外祖家,陆续派人从平城运回一车车的物什,还有四姊夫宗启源源不断从南阳送过来的物资,以及其他姻亲的帮衬等等,这些郑绥平常都不甚在意,如今想来,若没有族人和这些姻亲的帮助,郑家怕是不可能这么快恢复过来。
一时之间,郑绥感慨良多。
转头,瞧见一位女郎抱膝坐在临窗的竹簟上,侧着脸背着阳光,金灿灿的光芒洒在背上,明明该是很和煦灿烂,然而望着那单薄如纸片一般削瘦的双肩,郑绥却无端觉出几分孤寂与悲苦来。
一旁的婢女正欲张口通报,郑绥一眼望过去抬手制止住,又把身边的仆从都遣退了,待人都退出了屋子,过了良久,竹簟上的那位女郎动都没有动一下,根本寻不到半丝从前坐不住的性子,郑绥出口的声音有些迟疑,也有些低哑,“阿简。”
字音一落,一张瘦削苍白的脸迅速地转了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