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就看到大嫂眼中,尽是担心,甚至为了急着拉住她,连盖在身上的被子,都给掀开了,虽然谁都没有告诉她大嫂得了什么病,她每次问起来,连着大嫂都语焉不详,似乎不方便对她说一般,但郑绥也知道,是流产留下来的后遗症,大约是妇人方面的病,最是见不得风。
于是,忙地扶着大嫂靠在隐囊上,又替大嫂盖好的被子,尔后重新在床榻边沿倚坐下来,却是低垂着头,瞧着地面,没有吱声。
李氏握住郑绥的手,“的确,桓叔齐成亲,的确不是关我们熙熙的事,”
顿了一下,又道:“熙熙,还记不记得,当日阿嫂和你说的话,阿嫂曾说过,你们不适合,并不完全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也不是因为你们的年纪相差太大,而是桓叔齐太过精明,你永远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譬如这次,熙熙你能想到,他会这么快就成亲吗?”
桓叔齐太过功利精明,而郑绥又太过纯粹直接,抛开门第,这也是李氏当初极不赞同桓裕和郑绥俩人亲事的原因,俩人的性子可以说完全不同,南辕北辙。
从他离开陈留回扬州,算到成亲的那一日,前前后后两个月,更别提议亲,几乎是一回南地,就议亲了。
谁都可以猜到,这其中的利益。
听了大嫂的话,郑绥沉默不语,她的确是没想到,所以,当日桓谷传信给她时,犹如平城的冬日里,极冷的雪天,一盆水从头顶淋下,瞬间凝结成冰,僵住了。
直至此刻,她都后悔打开那封信。
或许,她根本就不该去看那封信才是。
只是当时,经不起桓谷的一再催促,更经不起,自己心头的好奇,还有那么一点点期盼的,连她迷惑,她在期盼什么。
于这件事上,从一开始,她就处于晕晕乎乎的当中,没个清醒。
“你大兄方才和我说,十余日前,桓裕给你的那些护卫,除了金牛和羊安俩人,其余人都离开了,熙熙,你这病,刚好又病了十余日。”
郑绥一听,再对上大嫂李氏雪亮的目光,一时间,仿佛无处藏身一般,浑身上下,被剥得一干二净,又想到,初来院子时,见到大兄那张板着的脸,如今想来,大兄大约也是猜到了,她是因为什么才病了这十余日,心中羞愧得无以加复。
不该这样。
她不想的,忙不迭地摇头,怎么会弄成这样,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弄成这样,明明是不能这样的,可是为什么,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常常一坐,就是一天,就开始胡思乱想,整日里浑浑噩噩的,什么都不想干,连平日里,最能静心的临字帖,也无法令使心平静下来。
临字、作画、读杂记,甚至读佛经,都不管用。
还对院子前面那片竹林,情有独钟。
哪怕是不能出门,每每都喜欢打开窗户,听那片竹林,风吹过时,传来飒飒的竹涛声,仿佛是世间最美的旋律……
可这些,她不应该这样的,桓裕已娶妻,她已经订亲。此生,是再不许有念想的。
“熙熙。”李氏瞧着郑绥惨白的一张脸,忙地坐上身,拍着郑绥后背。
郑绥于惶惶中,触及到李氏满脸忧色,嘶哑的声音,喊了声阿嫂,于彷徨中,仿佛找到了一丝依靠般,扑到李氏的怀里,眼泪不由自主地流淌了出来,乌咽低泣,最后无声,伴随着阵阵阵抽气,“他派了桓谷过来,十余日前,我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郑绥声音依旧低哑,自从父亲郑瀚去逝后,因哭泣,声带受损,声音就一直很嘶哑,这么久了,也不曾恢复过来。
“我不想的,不想知道……也不想这样。”
可是怎么就成了这样?
李氏抱着郑绥,双手轻拍着郑绥的后背,哭出来就好,她就担心,郑绥憋在心头,什么都不愿意说,那才麻烦,细声地劝道:“没事,都过去了,也都会过去的。”
约莫有一两刻钟左右,郑绥的情绪才完全恢复过来,抬起头来时,瞧着大嫂李氏胸前的衣襟,湿了一大块,才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李氏轻抚郑绥的后背,“熙熙,这世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槛,既然是放不下,我们就不强求去放下,更别去急于求成,时间能冲淡一切,等过个三年五载,再回头来看这一段时,你会觉得,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
顿了一顿,又道:“熙熙,你上次不是答应阿一,要教阿一绘画,赶紧把病养好,以后每天,阿一和启郎上完郭先生的课,就让他们去你那儿学画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