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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惊呼,使得守在外面的苍叟和几个僮仆急忙走了进来,苍叟忙地喊了一声,“郎君,您怎么……”
“我没事,都下去。”郑瀚转过身来,朝着赶进来的苍叟几个摆了摆手。
苍叟迟疑了一下,没有动,瞧着郑绥扶着郑瀚坐在榻席上,又听到郑绥关切的声音:“阿耶,您有没有摔到哪?要不请个疾医过来给您检查一下?”虽然这榻席较软,但是阿耶毕竟这么大年纪,又这么不防,一下子跌下来,由不得人不担心。
“老奴这就派人去请府上的疾医过来瞧瞧。”苍叟立刻道。
“不必了,我说了,我没事。”郑瀚推开郑绥的手,刻意转了转身,又对着苍叟说:“都下去。”
语气十分的重。
苍叟犹豫不已,目光望向郑绥,郑绥回头看了苍叟一眼,“阿叔先下去,有什么事,我再叫阿叔。”
这回,苍叟应了声唯,方带着几个僮仆走了出去。
郑绥又拿了个隐囊,垫在郑瀚身后的凭几上,很不放心地问道:“阿耶,您真的没有哪儿不舒服?”眼中尽是担心。
郑瀚目光复杂地盯着郑绥,伸出一只布满青筋的手,覆上郑绥扶着他胳膊手,“丫头,十四郎清尚卓逸,博识文渊,堪为良配,王家门风淳厚,家学渊源,你嫁去王家,阿耶也能放心。”
郑绥怔愣了一下,缓缓抽回手,略转了身,撇开了眼,半晌,似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声音极其干涩,很是低沉地喊了声阿耶。
喊完,又打住了,似不知道该说什么,脸色苍白,而无力,手轻握成拳,垂放在脚边,蹲着身子,头慢慢地低下去,“阿耶,我不喜欢,”说完,又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声音很小,却不含糊,能听得很清楚,“我喜欢阿平。”
说这几个字时,郑绥只觉得一颗心,紧紧地让什么东西给攥住了,随着口中吐出来的五个字,一蹦一蹦的,像是要从胸口蹦出来。
四周静谧,万籁俱寂。
寂静得有些沉闷,让人喘不过气来,但郑绥连喘气都不敢,更别提抬头或是转身,一动不动,两只眼睛盯着眼前的方寸地,耳朵竖了起来,听着动静,等待着阿耶生气乃至训斥,她几乎能预料,阿耶一定会发怒。
这样的话,不该从她口中说出来的。
忐忑,惴惴,盈满胸口,惶恐、煎熬,充斥脑海。
这一刻,时间仿佛比任何一个时候,都来得漫长。
她只能等待着。
良久,一串呵呵的笑声,传入耳中,撞击着郑绥脆弱的耳膜,不安的神经,郑绥诧异地转头,望向倚靠在凭几上阿耶。
好一会儿,郑瀚方止住笑,慢慢地坐直身,叹了一声,“丫头呀。”
“丫头,你才多大,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人这一辈子还这么长,纵使你现在喜欢,你能肯定,你会一辈子喜欢,纵使你能够,桓裕他又能够吗?”
“过日子,只要能合得来即可,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你瞧瞧你家中的几位兄长嫂子,还不是都相处得极好,我听说,反倒是四郎和他媳妇之间,常有龉龃,他媳妇虽是殷氏女,生母却是继室,出身不显,终究是上不了台面,可见门不当,户不对,总归不合适。”
郑绥摇着头,“可是阿耶,我就是喜欢阿平。”
大约是见阿耶没有生气,更没有斥责她,她的胆子又大了些,语气中多了几分固执与坚持。
只是这一回,话音一落,就听到郑瀚严肃道:“丫头,阿耶不想再听到这话了。”
郑绥被唬了一跳,忙喊了声阿耶。
郑瀚瞧着郑绥受惊的模样,大约觉得太过严厉,吓到郑绥了,遂又放缓了语气,“丫头可记得《诗经?卫风?氓》篇: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喜欢什么,都是虚的,最重要的是过日子,而过日子,不是单单只两个人的事,更是家族的事,太原王家,不仅是世婚,门第相当,并且家风源长,非桓氏一个新出门户能比,十四郎卓尔俊才,远胜一个桓氏武夫良多。”
“这些你以后会慢慢明白,阿耶替你选的,自是最好的。”郑瀚语重深犹长,别的不说,单单桓裕的心计,便是郑绥根本无法企及的,郑瀚是真担心,为达目的,桓裕今日能够联合起大郎和宗侃,串通齐云山道观的道长,一起来骗他,这场骗局做起来天衣无缝。
可见桓裕是个没顾忌的。
桓裕是要能力,有能力,要手段,有手段,再加上无所顾忌,就熙熙这心性,将来只有挨欺负的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