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眼角的余光,突然瞧见郑绥长而密的睫毛动了一下,心头顿时雪亮,喊住了已到门口的晨风,“等等。”
“将军还有什么吩咐?”晨风回过头来。
桓裕瞧着晨风满脸倦容,大约是一夜没睡的缘故,遂含笑道:“不用去了,我瞧着你精神不济,先去休息一会儿,我在这儿守着十娘。”
“这……”晨风心头一惊,面露难色,走了进来,“将军日里万机,婢子可不敢让将军守在这儿,等小娘子醒过来,知道了,定会责怪婢子的,况且,婢子不累,不用歇息,将军先回吧,等小娘子睡醒过来,婢子再去通知将军。”
这是下逐客令了。
桓裕笑了笑,却没有起身的意思,“我既让你去歇息,你就去歇息,要是你真不累,府里还缺个浆洗衣裳的,我可以给你安排。”
“婢子不是这府邸的人,只怕是不能听从将军的安排。”
“我可以让你见识一下,我能不能安排,对于不服从命令的人,军杖打下去,也就听话了。”
“婢子是小娘子的人……”
“晨风,你先下去。”说着这话时,郑绥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晨风见了,转身告退。
“终于舍得醒过来的。”桓裕侧头笑望着郑绥。
郑绥低垂着头,没有吭声。
桓裕只当郑绥是为了他方才的话生气了,“打军杖的话,我不过是吓吓那丫头。”
郑绥依旧没有吭声,甚至头垂得越来越低,其实她早就醒过来了,她没料到,她和桓裕还能再见面,昨夜里,那样的情况下见面,当时也顾不上其他,这会子,细想起来,想起她离开时,写给桓裕的那封信,她就觉得一张脸,火辣辣地烧,更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桓裕,总觉得不自在,她没有当面承认的勇气,又觉得当时,一时鬼迷了心窍,才写了那封信,所以方才一听到桓裕过来,她就想通过装睡来逃避。
只是还是让桓裕给发现了。
“你这丫头,怎么了?”许久不见郑绥说话,桓裕凑上前来。
郑绥遂不及防,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黑白分明,满是惊吓地望着桓裕,却是忙地移开眼,侧身靠在枕头上,“没怎么,我醒来了,没事了,你先出去。”说完,一张脸几乎都要埋到枕头里去。
瞧着郑绥这样,说是生气,却更像是因为害羞,不好意思,桓裕若有所思地望着眼俯靠在枕上的郑绥,心里多少猜到一点,郑绥这样,大约是因为那封信。
对于那封信,起初,他是惊大于喜。
他还以为,这丫头,会一直这么没心没肺的。
二十余年来,他唯一对一个女子这么上心,看着她从总角之龄,长到碧玉年华,灼灼其华,或许眼看着她日渐长大,他曾有那么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想娶郑绥为妻,但那只是一闪而过,现实的不可能,让他连想都不敢去多想。
多想就觉得荒唐,荒谬。
所以,当她在他眼前时,他只想着对她好。
再无其他。
那封信,先惊后喜外,他也只是心头一热,郑绥的婚事,别说她自己,就连郑经和郑纬兄弟俩,都做不了主。
直到这两日,寻不到郑绥的踪影,承受那份来自心头恐慌的煎熬,令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这个问题,他就真这么愿意看着郑绥嫁给那个太原王氏郎,而不做一丁点儿挣取。
更何况,郑绥并不是无心。
或许这是核心。
桓裕瞧着俯靠在枕头上,满身不自在的郑绥,起了身,“那我先走,你好好休息。”起身后,又回头看了一眼,郑绥依旧没有把头抬起来的意思,想了想,又道:“你放心,过几日,我会带你去新郑。”
郑绥一听这话,如同听到佛语纶音一般,转过身来,瞪大眼睛望着桓裕,“真的能带我去新郑。”
似不敢相信。
桓裕一笑,“我既然这么说,自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上次就是骗我的,后来还躲着我。”郑绥想起在徐州城的事,顿时气呼呼的,圆鼓着腮帮子。
要是这脸上不是黑乎乎的,此刻,郑绥的脸颊必是红彤彤的,比那春日的桃花,还要艳丽几分。
对那黑乎乎的颜料,平白生了几分厌恶,以后再也不能让这丫头这么糟蹋这张脸了。
这么想着,一时间,桓裕倒忘记了反驳。
屋子里,忽然之间,悄然起来,倒是郑绥瞧着桓裕怔愣的模样,急忙道了声,“你还不快走。”
“这就走。”桓裕回过神来,脸上带笑地离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