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城的荥阳郑氏。”
一听这话,袁循心头一颤,仿佛自己的私心,全部摊开在阿耶面前一般,顿时噤声不言,连着头都低垂了下来,脑中却一直在思索着,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只有他帖身服侍的两个僮仆,怎么阿耶会知道。
“六郎,你看上的是郑家的哪一位小娘子,是十娘?”袁纲说着,又嗯哼了一声。
袁循一惊,忙地抬头望向阿耶,摇头不已,“不是。”
“那就是九娘?”袁纲心里想着郑十一娘还是个小孩子,觉得不可能。
这回袁循没有嗑声,又垂下了头。
袁纲一见儿子这样的神情,洞若观火,便立即猜到,神情却一下子冷了许多,“荥阳郑氏,前朝旧族,门第的确相宜,只是郑九娘却不行。”声音很响亮,亦很生硬,掷地有声,再明确不过了。
“为……为什么?”袁循一急,紧张起来便脱口而问,甚至连语气中带着几分质问,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在阿耶严厉的目光注视下,好一会儿,才发觉,又急忙道:“阿耶,儿是想说,郑九娘虽是庶出,但她生母亦是贵妾,不是奴婢出身,何况,她同母兄郑四郎如今正带着郑家南迁,亦颇有才干,将来必有一番造化,只要人才不错,我们又何必在乎这些嫡庶虚名,九娘终究是郑家女。”
袁纲突然冷哼道:“六郎以为我是因她庶出的身份,而不赞同。”
“那阿耶……”袁循脸一红,顿是语噎,他的确是这么认为,即如阿耶所说,荥阳郑氏,前朝旧族,门第匹配,他根本不用担心,因门第悬殊而遭到阿耶反对,唯一担心的,便是阿耶会因郑九娘庶出的身份而不赞同。
“近来,六郎既然和郑四郎走得亲近,应该早就听说过,郑九娘的克夫之名,这样命中带煞的女子,你还要以身试法。”
“阿耶,不是这样的,四郎都说了,九娘前面的三门亲事,都是巧合,韩家那位是原有病……”
“好了,”袁纲迅速地打断了袁循的话,“这些我不想听,你若想娶郑十娘,我会让你阿娘派冰人上门去提亲,若是郑九娘,以后,你想也别想。”
“阿耶。”袁循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乞求,瞧着袁纲举步就要离开,忙退后两步,突然跪到袁纲跟前,“儿求阿耶成全,往后,儿一定跟着阿耶,好好学习军务,不再想着进太学,将来做清闲之职。”
袁纲听了这话,震惊不已,两眼圆睁地盯着袁循瞧,好一会儿,却是轻呵了一声,眼神瞧着跪着的袁循,似不认识一般,他从来不知,他儿子不仅这么大胆,敢当面和他争辩起来,还能够放弃一贯的想法,竟然愿意不进太学,而习经略,他可没忘记,这小子七岁时,就曾立誓,要学通经史,将来进国子监做祭酒博士。
袁纲十分严肃地看着袁循,“六郎,若是阿耶能为你求娶郑十娘,让郑家以郑九娘为陪媵,你可愿意?”说完,瞧着袁循眼神中出现了犹豫之色,遂又道:“九娘的刑克之名,不管是出于什么缘故,自她议亲起,连丧三位未婚夫,却是事实,你再仔细考虑,若觉得阿耶的方法可行,阿耶可以让你阿娘派冰人去替你求娶郑十娘。”
虽然对儿子说了那样的话,但他同时也不否认,他当然在乎嫡庶之别,郑氏嫡女和庶女,虽同为郑氏女,但在联姻方面,差别还是很大,想他戎马半生,对于所谓的刑克之名,自是不信,但架不住世人相信,自然也要给自己这傻儿子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子不类父,他叹息了许多年,故而,六郎虽为他嫡长子,但这些年,他一直未请立世子。
果然,只听袁循犹疑问道:“若是这样,那郑家会同意吗?”
袁纲朗声道:“郑氏虽为旧族,因据守荥阳,渡江较晚,在南地一直不显,如今他们这一支,不过是初到南地,根基不稳,正需要站住脚根,而最快捷的办法,莫过于联姻,合二族之姓,结两姓之好。”
袁循一向信奉阿耶,听阿耶这般说,自是十分相信,心中的疑心,去了一大半,唯一遗憾的,便觉得有些委屈的九娘,但想着只要他将来对九娘好一点,想来九娘也能理解。
心中计较一番,越觉得这样好。
袁纲一见儿子点了头,心中一喜,六郎是他嫡长子,他怎么也不会让六郎娶个庶女回来,故而,对于与郑家的联姻,只要对方是嫡女,他是十二分的乐意,伸手拍了儿子袁循的肩膀,扶着袁循起身,“那好,我让你阿娘挑个吉日,早派冰人去郑家提亲,只要这门亲事能成,王家的事,我们不再提。”
袁循心头一松,会心一笑,很是欢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