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郑绥就知道,他们三人肯定跑了后又折回去了,不过此刻,她的注意力全转到了郑纷微微有些红的眼睛,湿漉漉的,好似方才哭过一般,却不及她问起,李氏牵起她的手,“听说摔了一跤,有没有摔到哪儿?”
“应该没有碰到哪。”郑纬上下打量了郑绥一番,特意逗引郑绥,“清乐堂的地面都铺了地幛,不过跌了个狗吭泥,实在有碍观瞻,出了次丑……”
“阿兄。”郑绥急得喊了一声,语气上扬,气咻咻的。
瞧着郑绥一幅气急败坏的样子,郑纬适时得忙住了口。
李氏打着圆场,“好了,都过去了,去稍间哺食。”
用完晚膳后,因惦记着那幅《春日图》,郑绥从西阁拿了画卷,便和五兄郑纬先回望正园了。
郑纷还未回,望着出门郑纬和郑绥的背影,目光中尽是渴望和羡慕,扶着门槛,手中捏着了绢帕紧了又紧,她虽和大兄相比于其他兄弟姐妹来说,感情好上许多,但终竟带着几分敬畏,从前她瞧着四郎和九娘,就已十分羡慕,恨不能有个同胞兄弟才好,如今又瞧见五郎和十娘……况且,她和大兄毕竟还是隔了一层,自从十娘回来,在大兄和阿嫂跟前,连着她也排在后面了。
是故,自从十娘回来后,她都很少来守勤园。
今晚,她过来,也是为了婚事,想求求阿嫂,她心里实不愿意嫁给宗侃。
未见到人以前,她只觉得对方家世不堪,时下讲究婚宦相宜,门第相当,南阳宗家祖上非显宦,兼之那人曾娶过亲,是鳏居之人,先时见到人时,她一颗心凉了半截,且不说家中兄弟,谁不是清雅隽秀,风姿俊拔,哪怕放眼整个荥阳,郭冯段京,四姓郎君,个个皆面目俊朗,博学多才。
而那人却长得虎背熊腰,面如焦炭,一瞧就是一介莽夫。
她不过年方十五,那人整整比她大了一轮……
原本,父亲是最讲究传统之人,理所当然地会反对这门事,她虽担心,但她还是抱着几分侥幸的心理,毕竟如今当家的不是大兄,却不曾料到,自从陈留阮遥来家里后,父亲便松口了。
早先去找祖姑姑,祖姑姑却是劝她:女子当以家族为重,婚媾,结的是两姓之好。
她就知道,祖姑姑那边不会使力了。
阿娘更是指望不上,说多了,反而令阿娘干着急。
事情到了这地步,她只得来求阿嫂。
忽然耳边听到阿嫂的声音,“阿和,你与阿奴是姊弟,与熙熙是姊妹。”
郑纷抬起头来,碰上李氏的目光,目光中带着淡淡的笑,却好似已洞穿了她心中的所有想法一般,令她避之不及,“阿嫂。”唤了一声,略垂下了头。
“阿和,你要记得,你是大姊,你和阿奴熙熙都是亲亲骨肉。”对于郑纷的小心思,李氏在一旁瞧得分明,她只能提醒到这一点,盼着郑纷想明白才好,至少大郎郑经是真把郑纷当妹妹看待。
时逢乱世,不破不立,当使非常法。
荥阳郑家,数十代以来,最不缺的就是爵位官冕,宗家为一方豪强,不仅给郑家多添一个臂膀,更能于乱世中求得庇护与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