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她总觉得这宫里的女人们虽有千面却又仿佛只有同一张脸,原来她们都是假的。
京郊附近,夫子陵边的一所小院里。一位面容清俊的男子靠着柴门,他的眼睛很暗淡,像是在张望又像是什么也没看。
“师父,外头凉,还是屋里来吧。”说话的是灵舒。
“不用。”
“师父不必等了,不会有人来。”
“我知道。”
“我自然晓得师父是知道的,只是你却不死心。”灵舒说,“恕我直言,以师妹这般性子,若在宫里过得安逸了便不会再出来了,师父既然心疼她给她安排了信得过的人护着,就不该再指望着她能出来找你。”
“我没想过。”
“那你天天靠着门等什么呢?”
容易灰色的眼睛里透出些怒气:“我说过了,你不必跟着我。”
“你不爱听,我就不说。”灵舒笑了笑,抚上他的肩头,“可是你不能让我走,你如今这般模样,我不舍得走。”
他的眼睛受了伤,若非如此,他总能把桃子救出来。那深宫高墙之中,终究不该是他们待的地方,纵然他安排了人招抚她,可终究是不安心。他有点后悔自己的不周全,因为他怎么都没想到,皇帝会下毒伤了他的眼睛。
他原本计划的很完美,他进入天牢代替桃子,皇帝会很乐意接受这个交换,他想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桃子而是他容易,是他让那位多疑的皇帝感到害怕。毕竟他也已经容忍自己很久了,若不是太后保护,恐怕他早就被除去了。
他想,他主动将把柄交到皇帝手里,到时任凭处置便是,反正有太后,皇帝总不会拿他怎么样,却未料到皇帝已经不同从前,他比从前更绝,以至于连太后的话也没有用了,他是铁了心思要除去影杀府这根刺。他被皇帝,这个和自己有半条血脉的人,浸在天牢的寒水里三天三夜,若换了寻常人早就死了,再不济是个全身瘫痪,幸而他用内功将水中的寒气逼出来,虽然也受了些内伤,修养一阵也就无妨了,唯独伤了一双眼睛,这一时半会儿像是不能痊愈。
不过他也不太介意,失去一双眼睛不过是有些不方便,他在进入大牢以前就安排好了一切,按说他从大牢里出来不久,桃子也该出来,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出来了。还有他明明派了梁景潇去给桃子传信的,又让苏妞妞在城外接应,可这两个家伙却始终也没有回来,人不见了又杳无音讯,他甚至怀疑这两个人会不会丢下自己,私奔去了。事到如今,桃子是死是活,过得好还是不好,他也无从得知了。
他抚开灵舒的手,小心翼翼地向屋里走去,冷着脸闷声说道:“我还不至于不能自理,你不必像照顾废人般照顾我。”
“说什么呢,即便你我不是夫妻还是师徒,不是师徒也是夫妻,我照顾你是应该的,你固然怕拖累我,可我并不觉得,只要能与你一起,就算是刀山火海灵舒也愿意去,灵舒即便是死,即便是变成了鬼,也绝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容易皱皱眉头,径直回到屋里,把灵舒关在门外。灵舒恨恨地咬咬牙,却又笑了,他便是不情愿又能怎么样呢?她看着容易那不甘愿又无能为力的样子竟忽然有些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