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胎象稳妥了……她阿母为此还悄悄的给相熟的街坊邻里散过点心……谁曾想,上个月初,竟滑胎了,说是,操劳太过……”
王嬷嬷又是一脸不忍之色,“哎哟哟,真真是可惜,都成形了,还是个男胎,王嫂子说,白姑娘命都快没了,一盆子一盆子的血……”
“咳咳——”一旁的绿茗轻咳了两声,王嬷嬷猛的顿住,伸手轻抽了自己一嘴巴,“哎呀我这嘴!跟姑娘说这些做什么!就是,出了那样的事,白姑娘遭罪,孩子也没了,你说,这得多难受呢!可这才将养了一个多月,身体还没好利索呢,难过劲儿都还没过呢,她娘家娘,跟夫家婆母说,自家女儿不争气,让女婿纳个妾室……”
“咚!”崔绾绾忍不住一拳锤在案几上,面色紧绷。
“哎哟,姑娘,你这是干什么!你可别伤着……”王嬷嬷吓了一跳。
绿茗也赶紧过来察看。
“我没事。”崔绾绾绷着脸道,“后面还有什么?你接着说完。”
“这事儿……”王嬷嬷说话又不太利索了,小心的打量着崔绾绾的脸色,慢慢开口,“这事儿,白姑娘哪儿能乐意……你说,哪儿有这么当娘的?到底不是亲生的,先前就听说,白姑娘家里待她不怎么好……哎哟我这嘴……这事儿,那样的小户人家,纳什么妾室,小两口安安稳稳过日子不比什么好,白姑娘又还年轻,真是……白姑娘虽说在病里头,可这心气儿一向是个高的,说什么也不同意,她娘就大闹了,说她不孝不贤,坏了白家名声,撺掇着夫家休了她……你说这事儿真是……这当娘的……”
王嬷嬷一面说一面叹息,话匣子又打开了,“这么闹腾一番,说是白姑娘娘家老奶奶气的生了一场大病,上了年岁的人,这么一病,郎中说是不太好了……她娘又怪上了,说是白姑娘要气死她奶奶,还说她爹也被她气病了……白姑娘也真是可怜,想她在咱们这儿的时候,多少能干,经她手的事,样样妥帖的。谁知如今竟这样了,还真是遭罪哟!也难怪她来上师跟前儿哭一场,怕是身边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说到最后,竟按了按眼角,语气也黯然了,竟不像是说别人的八卦,真是惋惜心疼了。
崔绾绾默然不语,紧绷的脸涨得通红。半晌才挥手让王嬷嬷退去。
王嬷嬷已从心疼里回过神,瞧着崔绾绾的神色,也不敢劝,听了吩咐,忙告退了。
绿茗捧了一盏茶来,小心翼翼的劝道:“姑娘,你且喝杯茶缓一缓,可别气坏了,明日你还要练乐舞,上师那里,可不能让她瞧出不妥来,这些事,原是私隐,也不该让姑娘知晓的。”
崔绾绾犹自闷了半晌,方才接过茶,一口气喝了,吐了几口气,胸口还是阵阵钝痛。第一次,她有些厌恶大唐,这个时代,女子婚姻不自由,有妻妾,有家族,有各种身不由己。史书上只记载国家大事,她一直以为,这是绚烂多姿的盛世,是封建社会难得一见的女权时代,可她忘记了,女权,只对站在权力巅峰的少数几个女子存在,而多数平凡女子,她们的婚姻,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幸福与否,无能为力。即使聪慧如白薇,在不幸的婚姻里也只能痛苦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