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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是当今圣上亲笔题写的“闽王府”三个大字。前来传旨的太监小李子脚步匆匆离开了王府,不觉有些头疼:今儿个咱家奉旨前来传旨,皇上赐婚本是好事一桩,岂料这闽王黑着脸接旨之后,也不谢恩,倒突然又笑眯眯地问他这慕家小姐可有倾国倾城的容貌,真是个轻浮的主儿啊。怪不得大家都说这闽王是个好色的。
这边王府正厅里的闽王李治歌早已收起了那副轻佻的面孔,把手里握着的圣旨丢到桌上,低声向屏风后的人说道:“漱玉,出来吧”。
说罢,只见那刻漆黑底五伦图屏风后缓缓走出一个女子,这正是玉凤楼的头牌:漱玉姑娘。她身着白色大袖交领襦裙,袖口和领口处绣着百合珠络纹花束,头上只束了一根白色发带。明明生了一张温柔婉约的脸,却透着与世无争、飘逸洒脱的气质。这漱玉看到李治歌的神色,不由得低声噗嗤笑了,打趣道:“闽王殿下,如今皇上和皇后娘娘给殿下挑了慕丞相家的千金来做闽王妃,这慕大小姐的才情可是连我这等青楼女子都有所耳闻的,殿下还如此闷闷不乐,岂不是太贪心了些?”
闽王听了这话,戏谑道:“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我又不是没见过,漱玉姑娘这般国色天香的类型才是本王最为钟爱的。那慕雨薇,有才又如何?容貌自是比不得姑娘你的。所谓才女,估计不过就是借着慕丞相长女的虚名罢了,她本人说不定就是个神神叨叨的书呆子呢,如何与漱玉姑娘相提并论?”
漱玉听了这话,迈步过来抬手就要打他。李治歌连忙闪躲求饶道:“漱玉,莫要生气,你这一掌下去本王的俊脸可不就破了相了。”
漱玉也不想和他再闹下去,笑着沉声问道:“你如今打算怎么办?真要娶了这慕才女?”
李治歌微微皱了皱眉,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低声道:“赐婚这事只怕是母后的意思,想我皇兄早就信了我是个贪恋女色不思进取之辈,从来也不曾把我放在眼里,他怎么会突然关心起我的婚事?”思考了片刻,接着苦笑道:“若说是我那皇嫂皇后娘娘想起来操心我的婚事,只怕也是不可能。那便只可能是母后的意思了,母后怕是真的觉得这个放浪形骸的小儿子需要找个女人来管一管了。”
漱玉轻轻点点头,提醒道:“只是你如今所谋之事甚为凶险,一个不小心恐怕就会万劫不复。若你娶了这慕雨薇,她既然名满长安,自然不是个蠢笨的,到时候若是她发现了什么端倪……”
“姑娘不必担心,本王自有办法。你今日且先回玉凤楼吧”,李治歌刚刚说完,漱玉便灵巧地腾空而起,轻盈地飞出了王府。眼见得白衣越来越远,李治歌轻笑一声,自言自语道:“长安人人皆知闽王轻浮,那我做得再出格一些也无妨吧。”说罢独自一人迈步走向王府的后花园,园子里的腊梅开得正好,温一壶热酒对花独酌想必最是风流。
另一边,慕丞相府的书房里,纯铜雕花镂空香炉里散发出阵阵青烟,整个书房弥漫着沉香的气味。慕雨薇正在陪父亲下棋。而她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棋局上,今日宫里差人传旨,说是皇将她许配给了闽王李治歌。长安城里谁人不知这闽王是个没出息的王爷,终日花天酒地,常年混迹在玉凤楼。如今却要让她嫁与这等纨绔子弟!想来便觉得有些委屈。
慕尚落了一颗黑子,见女儿还在愣神,催促道:“雨薇,该你落子了。”
她这才回过神来,定眼观瞧棋局,神色讶异,刚才她的白字将父亲的黑子步步紧逼,她以为大局已定这才分心去想和闽王的婚事的,可如今,在父亲落完刚才那一子之后,她已经无路可退了。
慕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在下完一盘棋之前,无论何时都不要觉得这一局自己赢定了或输定了,你自小和我对弈,加上也是读过兵书的,想必也知道这里头的道理。”顿了顿,又目光如炬地盯住慕雨薇,意味深长地说道:“看人、看世事亦是如此,切不可只看表面,凡事要想想他存在的道理。”
慕雨薇听了这话,顿时明白了父亲的深意。父女两个深深地对视良久,慕雨薇开口轻声道:“女儿谨遵父亲教诲”。
慕尚舒了一口气,摆了摆手道:“你是个聪慧的,想必知道为父的意思。你且先去,为父还有公务要忙”。
慕雨薇应了声是,便出了书房。一出门才发觉今日似是又比昨日略冷了些,明日怕是得披上那件更厚的红色连帽羊毛刺绣披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