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饮说着,又转而跪着爬到旁边的一座长满艾草的小坟头上,嚎啕大哭道:“娘,妹妹,我要走了,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活着回来看你们。妹妹你可要听娘的话呀,咱娘的身体不好,你现在都长成十三岁的大孩子了,不能再耍小孩脾气气咱娘了,尤其是别再乱跑了,可不要再乱跑了,别乱跑了……拉着娘的手,待在娘的身边,别乱跑了啊,别乱跑了啊,别乱跑了啊……”
是啊,如果十年前,雪文山被官兵带走的那个下午,雪妹妹安稳地待在雪母的身边,没有到处乱跑的话,她也不会被士兵当做杀鸡儆猴的例子砍上一刀吧?那样雪母也不会冲出去和杀死女儿的士兵拼命吧?那样,十年后的雪饮也会和其他孩子一样吧,依偎在母亲的身边,时不时的还会惹妹妹哭着向母亲告状吧?
这样想着,想着想着,雪饮已经涕不成声。
呆子几人看着雪饮抱着一座小坟头悲痛欲绝,涕零如雨。一阵秋风袭来,片片枯黄的落叶在空中飞舞,在风中摇曳。都也忍不住眼眶一热,流出泪来。他们也说不清,这泪水是因为悲伤而流,还是因为同情同村的兄弟而下。
“好了,小饮,节哀顺变吧,人死不能复生。”
“是啊,是啊。”
几个少年都试图着安慰雪饮,可都一时想不起更好的言语。
“小饮兄弟,你这个忙,我们帮了。”
呆子狠狠地抹了一把泪,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拉雪饮起来。
可是,被悲痛压抑了多年的人儿,哪有那么容易瞬间就平复了情绪。雪饮趴在坟头上,趴在艾草丛中,泪如雨下。
泪滴打湿了黄土,他就把泥土攥在手中,攥的紧紧的。仿佛是想攥住亲人一般,永远不要他们离去。
可是最后,他手中一直攥着的,却还是一把泥土而已。事实总归还是事实。
最终,他还是累了。
人在哭泣时是最耗费体力的。雪饮开始试着平复情绪。
良久后,雪饮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
他站了起来,又对着雪爷爷的坟墓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后,便开始“动工”了。
因为,只有一把铁锹,呆子等三人便轮换着帮雪饮挖土掘墓。
不出多时的功夫,一座高大的坟头便被几个人挖出一个大坑。
后来,当铁锹终于碰触到棺椁的木板时,雪饮如触电一般,慌忙甩掉了手中工具。像个罪人一样,他跪在了地上,用手扒着黄土。
一下,两下,三下……就在棺椁的木板又重见天日的那一瞬间,远方村口处,突然又传来了阵阵喜庆的唢呐声音。
村口距离雪饮他们所在的距离并不远,当雪饮站起来身张望村口的时候,一条长长的迎亲队伍已经行驶到了他面前的一条土道上。
眼前,这个迎亲队伍还真像说书人口中讲述的那样——豪华,气派,壮观。队伍中的每个人都穿着代表喜庆的大红色礼服。有人步行,有人骑着枣红大马,有人手中拿着乐器,有人手中举着鲜红大旗,大旗上面还龙飞凤舞地绣着金色的大字。
雪饮不认得那上面是锈的什么字,但就算是猜,他也能猜的出来,那些肯定是些诸如“喜结良缘”“百年好合”等等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