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人羡慕二娘。最初几年,院里每新来一个娘子,二娘表面虽不动声色,心里却是紧张万分的。及至后来,这许多年过去了,周国公仍守在她的身边,这才放下心来。
可是今晚,二娘却真是太奇怪了。莫是......
绿珠只是个婢子,对周国公从无非份之想,对他的看法,自然就与其他娘子不一样。若周国公真看上了娘子,她也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好,反正就是觉得,未必是好事儿。
”娘子,你初来乍到,虽声名日盛,到底立足未稳,又没个人撑腰,若二娘有心挤兑你,往后的日子,只怕就难过了。“绿珠忧心忡忡地道。
春四娘笑道:”二娘凭什么要挤兑我?她并不是那糊涂之人,今日想是受了什么刺激,所以跑来与我聊了几句。我的意思已经对她说得很是清楚明白,我根本无意与他争什么抢什么,我的有缘人,也不会在这宅子里寻。你放心,一觉之后,她就会想通了。“
春二娘若真是糊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却也不怕。
绿珠勉强笑道:”但愿如此吧。“若是别的客人,她也许就放心了,可是这周国公......
春四娘倒好奇起来:“那人到底何方神圣,居然让咱们的一姐如此紧张?”
绿珠想了想,只说了一句:“长得自然是极好的。不过娘子……”她想提醒春四娘最好不要去招惹他,却又觉得唐突得很,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再说了,她到底只是个婢子,娘子待她再好,这些话也由不得她来说。
春四娘困意上涌,懒得去关心这个问题了。她上了床,拉上锦被,只盖在腰间,绿珠又替她往上拉了拉。
春四娘嘀咕了一句:“既已落到这地方,还是现实些的好。”翻了个身,又嘀咕了一句,“看脸的世界,真是坑爹。”
她一会儿便沉入了梦乡。
春四娘睡得香,春二娘却睡不着。
她倚在窗边,呆呆地望着天上的一弯月亮。想起武郎临走时,似乎望了它半日。她试着以武郎的眼光去看那月亮,看来看去,却怎么都看不出,有什么值得看上半日的。
七年旧识,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人,也不知怎么了,如今竟觉得陌生得很。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
她想起第一次见武郎,那时候,她还不是都知娘子,而他,也无今日的显赫地位。那时候……他与她都韶华正盛,笑也肆意喜也张扬,真是一段好时光。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春二娘的心如针扎般痛,唇边却泛起了一抹冷清的笑意:好诗,真正是好诗!
如今四娘以舞取胜,在后院四个姊妹中排在第三,仅强过大娘。若是凭这文采,要排在三娘之前,应该毫无问题。只不知是因初来不知规矩吃了这亏,还是有心藏奸?
若是有心藏奸,这四娘的心机,真是深不可测。自己今晚送上门去,岂不是……
春二娘几乎惊出了一身冷汗。她纠结半日,忍不住又笑了。藏奸?藏什么奸?想着在有缘人面前一鸣惊人么?
春二娘决定选择相信春四娘是不知规矩。人都这样,总是喜欢作出于自己有利的决定。春二娘如此,春四娘身为穿女,却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春四娘不知这平康坊的规矩,白白浪费了好文才,实在可惜。
不过春二娘是决计不会提醒她的。其实她知道春四娘绝计撼动不了不了她这都知娘子的地位。会作诗的娘子多,但能做席纠的不多,能将席纠做到她这般的,更是少之又少。
她只是是怕......怕春四娘撼动她在武郎心中的地位。比之都知娘子这个虚名,她更不能忍的是这个。
她自己也觉得很可笑。
“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出口成章,这春四娘真是好文才!
春二娘冷笑了一声,武郎若知道了,必定喜欢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