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以来同百里荣晨接触的所有细节,却没注意头顶上百里荣晨看向她的目光越发复杂。
思绪飞转,记忆突然停驻于皇家林场的那场最后的比试。
那场奇怪的风和阵法。
她垂首斜斜盯着视线正前方的桌脚,双眸微眯。
原本以为那个阵法是林场里固有的,毕竟当年自家师傅在里面设了太多世人所不知的无名阵法,现在想来,竟更像是人为的。
不然为什么除了苏离和柳姬,其他人都遇见了同一个阵法,而且时间上看来,虽出阵有早有晚,但入阵时间当真是几乎重合。
再说了,谁知道苏离和柳姬所说的是真是假?万一是诓人来迷惑视线的呢?就苏离那种坑死人不偿命的性子还真是有可能,而柳姬当时出林场的表现也有些奇怪。
本来没有在意过的细节,现在想想竟然生出那么多疑点,顾长歌抿唇,不免心生懊悔——大意了!
不过她现在可不敢再这么大意地面对百里荣晨了。
他八成是知道了自己是顾家的人。
顾长歌神色微凝,再度抬起头来时已恢复素来的平定不惊、笑意浅浅。
“想必皇上已经得到了消息吧。”她坦诚道,“没错,我确实和三年前以叛国罪名惨遭灭门的顾家有关。”
百里荣晨心一沉,正缓缓坐下去的身子几不可见地一僵,却是被顾长歌精准捕捉到。
她见着他动作的僵硬,那一刹呼吸一滞,万箭穿心般的痛袭上心头,恍恍惚惚之中想着他这样的反应,难道顾家惨案真的和他有关?
如果真的有关,她又该怎么办呢?
那些闲来无事开脱般的臆想,莫非真的就只是自欺欺人?
日光里,她的眸光却渐冷渐薄,如同冬夜里被割裂成片片含霜的月光,千片万片,每一片都像是命运森凉的刀,冰凌一般的凉。
百里荣晨动作僵硬着坐下,呼吸沉沉坠坠,像压的人心痛的铁板,压的这御书房空气也凝滞。
半晌他才道:“然后呢?”
顾长歌突然发问,一字字,问:
“皇上,既然你知道我是顾家人,你知道我的目的,那你为什么还留着我?”留着我这个隐患?还留了我一份念想?
“目的?你什么目的?”百里荣晨默然半晌,才又声音平静地问道。
“宫家。”她眸子里无尽的黑,黑得惊心动魄,而后隐隐生出狰狞的血红,她一字一顿,声音里也带了一股毁天灭地的狠劲儿和恨意,“还有所有曾伤我顾家的黑心人,都是我的目的!”
百里荣晨听着她这番意有所指的话,又是默然半晌,长叹一口气道:“朕自然是有拿你对付宫家的想法,尤其是在知道你是顾家人之后。”
顾长歌抿唇不语,安静中有一种荼靡般的艳烈决绝。
“但顾业,不管你信不信,朕都有一句话要告诉你…”百里荣晨呼吸变得轻细,道,“朕和顾家被灭一事,并无关系。”
顾长歌霍然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