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广播的声音响起,提醒下一个班次,从官洲到北疆的火车将在十五分钟内发动。
这班车正是陆子野要乘坐的班车,陆子野道:“师父,我走了,你多多保重身体。”
赵存义点头道:“你路上小心,师父这边,有你师兄照看,不必挂念。”
“再见。”
“再见。”
赵存义望着陆子野通过检票口后,远去的背影,脸上满是愁苦之色。
他口中说着再见,心中却在怀疑,十余年来,一直相依为命的师徒二人,是否真的有再见之期。
因此,赵存义眼也不眨的望着陆子野,只因这一眼,有可能是最后一眼。
而陆子野,始终没有回过头来。
登上火车的他,已没有了面对赵存义的那份笑容,脸色铁青。
就在昨天晚上,赵存义的枯血降,再一次发作。
经过了十年,赵存义体内每一次枯血降的发作,都有着特定的时间规律。
他已掌握了这份规律。
可是昨晚的发作,却是他所始料未及。
枯血降,提前发作了!
提前发作的原因,或许是陆子野告诉他解除了琉璃降的那天晚上,一直清心寡欲的赵存义,罕见的大怒大惊的缘故。
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皆可成伤。
正是这份七情内伤,诱发了枯血降的发作,程度也比从前重了许多。
一想到枯血降发作时,赵存义的痛苦模样,陆子野脸上阴霾,又深了几分。
那个恐怖的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枯血降发作时,赵存义距离心口不足五厘米的部位,根根肋骨爆折,斜刺体外,凸出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圆洞。
圆洞里涌出了数百条细长蜿蜒的乌黑肉芽,如藤乱舞,每一条肉芽都钻入了赵存义的血脉之中,紧密嵌联,连一滴鲜血都没流出来,浑然一体。
乌黑肉芽不住的扭动,扭动之际迸发出一种气泵一般的强大吸力,将血脉中的血液吸入。
肉芽的体积,不断的壮大,颜色也从乌黑变成了鲜红,如血欲滴。
肉芽吸血的过程之中,赵存义就像被千万把锋利小刀在刺全身的每一寸肌肤,神经的痛感也放大了数十倍。
偏偏这个过程,赵存义的头脑还异常清醒,连脑袋中晕厥的自我保护机制都失去了作用。
陆子野所能做的,就是狠下心肠,用蜂尾针,轻轻刺一下赵存义。
长痛不如短痛,他只能缩短疼痛的时间,可是疼痛的刺激,却一点也没减少。
肉芽吸完了血后,又嗖的钻回了圆洞中,弯折的肋骨如门户合拢,血肉闭合,反复刚才那些恐怖的情景,不过是幻觉。
唯一留下的痕迹,就是胸口又添了一个圆形的伤疤。
粗略一数,这是第十一个伤疤。
每一个伤疤,代表着一年。
赵存义虽没有明说,陆子野却知道,枯血降的提前发作,让赵存义的寿命,又减少了半年。
他,只剩下一年的性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