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海清悻悻地道:“那就不知道了,不过源赖先生财雄势大,是东瀛数得着名号的大亨,就算是抓千把人过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话的工夫,车停了下来。
两个光头拉开车门示意众人下车。
魏朝阳和颜若凝老老实实下车,夏暖暖虽然不情不愿,却也只能跟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又不是不懂,更何况这事儿本身就透着股子诡异蹊跷。
倒是高海清不想下车,被车上的两个光头削了几下,倒底还是老实了,抱着伤手连滚带爬地下了车。
眼前是一处特有东瀛风格的庭院,里外站满了凶悍的纹身光头,一个个提着太刀,来回转悠,显得杀气腾腾。
高海清下车就被人给拽走了。
魏朝阳三人却是被带入院子,先是收走了手机,然后带进一个房间。
这往房间里一走,就见里面已经有了十多个人席地而坐。
听到门口响动,众人都抬头看过来。
这一看,就都挺惊喜的。
魏朝阳赶忙挨个打招呼,“老韩,你也在呐!胖子,可有阵子没见啦,听说你来东瀛打工,我还想着来东瀛后联系你呢。茂盛,你小子胖子啊,这在交大日子过得一定挺舒坦。罗小花,过年的时候聚会你怎么没来,是不是跟南大的帅哥出去浪了……”
全都是同学啊!
这里面有一半跟魏朝阳是一个班的,剩下一半也是同一年级的。
好些寒假回家的时候还见过呢。
大家伙纷纷起来打招呼,虽然人人都愁眉苦脸,但既然来了新人,还是热闹了好一阵子。
相互这么一聊,来路居然都跟夏暖暖差不多,基本全都是被朋友同学同事给诓过来的,最离谱的是两个没考上大学出去打工的,居然是被老板借口团建给带东瀛来卖掉的!
时间都是集中在这半个月里。
但据先来的同学探听到的消息——总有些光头嘴风不严,一套就能套出话来——之前已经有过两批人了,每批积攒到二十个人时候,就会被统一带走。
也就是说,已经抓了五十多人了!
从时间上来判断,少说得一个月以上。
魏朝阳一边跟大家伙热火朝天的唠着,一边琢磨这个时间点。
一个月以前他正在曼谷搞事,大公子、三明和尚都参与其中,安排这事儿的不太可能是他们两个。
那么这事会是谁搞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时想不明白也不要紧,真相大约很快就会揭晓。
这一屋子加上新来的魏朝阳三人,刚好二十人,应该马上就会被送走,不用等太久。
魏朝阳不着急,但有人却很着急。
新加坡,总会驻地。
奥立威尔惊慌失措地跑进弗里茨的办公室,嚷嚷道:“魏朝阳和颜若凝不见了,他又不见!”
正埋头阅读文件的弗里茨把手里的文件往桌上一扔,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叹气道:“奥立威尔,你就不能沉稳一些吗?像你这样子,等我退了以后,怎么能独挡一面?”
不过一个多月,这位最高常务委员明显苍老了许多,头发白得更多,皱纹越发深刻,不像才六十多岁的样子,倒宛如七老八十了一般。
不仅仅是这段时间跟亚洲区委员会打公文官司令他心力交瘁,成了众人眼中的笑柄,更是因为刚刚收到的梅丽莎院长死亡、牧灵院覆灭的消息,让他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打击。
对于外人来说,牧灵院一夕覆灭,最多是对魏朝阳的酷烈反击感到震撼,以后别说主动去找他麻烦,大约遇上都得小心翼翼地绕着走了。
在他们看来,这就是魏朝阳在杀鸡儆猴。
但对于熟知欧洲区运灵师界内情的人来说,这一击却还有着另一重意义。
牧灵院是欧洲各国运灵师世家妥协合作的象征。
当年欧洲各国运灵师世家矛盾重重,你死我活的斗了几百年,直到委员会崛起,才在这巨大的外来压力之下,团结到一起,组建牧灵院,共同对抗委员会。
但这并不意味着矛盾就此消除,只不过是暂时强压了下去。
近些年委员会内部纷争不断,运灵师世家大举渗透控制,来自委员会的压力逐渐消减。
这种情况下,原本被强压下去的世家内部矛盾再次抬头。
这些年全靠着牧灵院的协调压制,才算勉强维持着欧洲运灵师世家的联盟状态。
尤其是梅丽莎院长既有实力,又有手腕,本身又为世家渗透委员会做出重大贡献,威信人望在欧洲区的运灵师世家中无人能比,是维持欧洲诸势力团结的压舱石。
梅丽莎院长一死,放眼欧洲区,再也没有类似能够服众的人物了!
欧洲区运灵师世家联盟岌岌可危,分崩离析就在眼前了。
接下来,欧洲区运灵师界首要考虑的不是对魏朝阳展开报复,而是首要先要面对联盟解体的内乱了!
魏朝阳这一击又狠又准,直接打在了欧洲区运灵师界的要害上。
弗里茨很怀疑这里面还有其他势力在暗中作祟。
不然的话,魏朝阳一个刚出道的年轻人,对欧洲区的情况能多少了解,就可以做到这样一击致命!
这让弗里茨越发觉得事态严峻。
当务之急,还是得统一欧洲各运灵师世家的意见,维持住哈布斯堡联盟体系的稳定。
想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得有一个各方势力都认可的有力人士前往各世家商谈牧灵院事件后续处置。
最好的人选自然是他弗里茨和同时欧洲区出身的最高常务委员朱利案。
可如今换届选举在际,诸事繁杂,所有最高常务委员都像钉子一样钉在总会这边,什么事情都不做,他们两个哪敢随便离开。
刚刚弗里茨还考虑是不是安排奥立威尔走一圈。
虽然奥立威尔没什么威信,但再怎么说也是大世家出身,又在总会做过部长,还人尽皆知是他弗里茨在支持,各家总归能给他几分面子。
可还没想好呢,奥立威尔就这么毛三火四地闯进来,一下子就打消了弗里茨的想法。
派奥立威尔出去是不可能派出去了,他显然没有可能再进一步成为最高常务委员,但苦心栽培了这么多年,也不能真让他就回老家继续当他的纨绔子弟,再怎么说也得占住一个部长级的位置,为后来者铺路。
“这不是沉不沉稳的事情,是要命啊。”奥立威尔哭丧着脸说,“委员,魏朝阳每次行踪不明,都要跟着出事。你说他会不会知道我曾经算计过他,这次过来对付我?梅丽莎院长都死在他手上了,蒙巴特也下落不明,这人太狠了,一点都不顾忌我们运灵师世家的想法,按他的风格,肯定要来找我麻烦啊。委员,我不想死啊,你让我回老家吧,我藏起来,这样他就找不到我了。”
“闭嘴!”弗里茨终于没忍住,重重一拍桌子,喝骂道,“你是总会工作人员,他跑来对付你,那就等于是公然造反!你看他折腾出这么多事情来,哪件是严重违反委员会规定的?”
奥立威尔不服气地道:“远的不说,就说近的,蒙巴特死活不知,梅丽莎院长可是真死在他手上了,牧灵院的现场视频我看到了,那么大一个坑啊,整个牧灵院都给平了,那里少说还有十几个运力武士,全都死了!现在总会这边,一提起他,哪个不是脸色都立刻就变?别说他了,我刚给家里打电话,整个欧洲的运灵师世家现在个个自危,就怕魏朝阳顺着牧灵院的线牵连到他们身上!这人丧心病狂啊,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
弗里茨无奈地重重叹了口气,“行了,你不用害怕,我给你透个底,牧灵院虽然被毁了,但有个变数,马上我会去参加最高常务委员会议,就会讨论这件事情,如果顺利的话,魏朝阳也就蹦跶不了几天了!”
奥立威尔却不怎么相信,“你们为了对付魏朝阳,开过多少次会了,也没见商量出个什么有用的东西来,这人太奸没有,就像委员你说的,他凡事都是擦着委员会的规定来做,让你们想从公面上发难都找不到机会。要我说啊,对付他这种人,就不能再考虑什么规定不规定的,赶紧组织人手,直接把他弄死就得了!”
弗里茨看着奥立威尔,终于还是完全失望了。
总会怎么可以违反自己的规定?
那些规定是委员会的立会根基,一旦自己突破了不再遵守,那么就不会再有人遵守,全球运灵师界必然在乱,委员会分崩离析近在眼前!
哪怕是运灵师世家出身,但既然进入委员会体系,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也应该努力维护委员会这个体系。
可奥立威尔显然并没有这种觉悟。
他依旧老大世家纨绔子弟的做派想法,规定都是给别人定的,自己完全不需要遵守。
相比较而言,同是世家出身的素格力和明见章比奥立威尔高到不知哪里去。
素格力老家都被魏朝阳一锅给端了,在总会却依旧能觉得住气,没有大哭小叫着喊什么报仇雪恨,而是按部就班地开展工作,继续筹备泰国猎运行动。
明见章在意识到旧路不可为,便果断放弃原本拥有的一切,全心去拥抱激进派的主张,为此不惜与明家断绝关系。
两人一个隐忍,一个果决,都是表现出非同一般的能力。
甚至就连被视为陪跑的顾道昌,在弗里茨眼里,都比遇到点事就跟受惊的兔子般坐不住的弗里茨强得多!
这样一个人,就算推上最高常务委员的位置,也只会给背后的势力招来不可测度的灾祸!
委员会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世家现在能够高歌猛进,快速渗透委员会,是有大背景的,可不是只靠世家自己的力量就能做到!
成为最高常务委员,其实只是更艰难斗争的开始!
弗里茨没再说话,示意奥立威尔去看桌上的文件。
奥立威尔不明所以,上前拿过文件夹翻看。
里面全是一张张照片。
不同角度,不同高度。
内容却一模一样。
那是一个地面上的图案,不,应该说是某种力量作用后留在地面的痕迹。
波纹样的线条,扭曲无律的走向,带着狂猛扩散的冲击,形成一种难以形容的怪异感,让人一看就有种莫名的混乱恐惧。
看起来像是发生了一场爆炸,却又同正常的爆炸冲击波区别极大。
更重要的是,照片分为两个不同的场景。
一个是在平地,一个是在谷地,但地面的痕迹却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奥立威尔左看右看,横看竖看,看不出名堂来,只好问:“这是什么图案?能靠这个杀了魏朝阳吗?”
“这是魏朝阳在墨西哥和法兰克福留下的痕迹。”弗里茨点了点照片,“羽蛇帮和牧灵院,都是覆灭在这一大招下。”
奥立威尔恍然,“这就是魏朝阳杀害前最高常务委员的证据,哈哈,只要拿着这个证据,就可以正式通缉魏朝阳,让他没法再在委员会里呆着了,哈哈哈……”
弗里茨暗骂了一声蠢货,道:“你觉得魏朝阳要是摆脱了委员会规则的束缚,真要没有任何顾忌地行动,第一个倒霉的会是谁?”
奥立威尔这会儿变聪明了,“是我?那还拿这证据干什么,必须得销毁啊,让他没有理由脱离委员会!”
弗里茨觉得再跟他说下去,自己就要被气死了,为了整个欧洲区运灵师界,他也不能现在就死,直接揭晓谜底,“这是罪孽之痕,蠢货!”
“什么罪孽之……”
奥立威尔嘟囔了一句,然后停住了,跟着脸色就变了,结结巴巴地道,“罪,罪孽之痕?就是那个冰海古卷里提到的罪孽之痕?”
“对,冰海古卷里提到过的罪孽之痕!”
弗里茨神情沉重,缓缓合上文件夹。
“收割日就要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