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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育拉瓦和翁拉宇面面相觑。
呆了好一会儿,翁拉宇才道:“将军,国王陛下是寿数到了,命衰运散,这是自然规律,就算是炼运师,也没有令人长生不死的能力。”
育拉瓦看着翁拉宇,眼神复杂,“我知道,努猜先生,我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跟委员会和你们努猜家为敌。”
如果有选择,谁也不会愿意与运灵师世家为敌。
翁拉宇又道:“将军,你不清楚我们运灵师界的事情,魏朝阳现在表面风光,是因为涉及到总会方面的权力斗争,与即将到来的最高常务委员选择密不可分,等到选举结束,无论结果是什么,最高常务委员会都不会允许魏朝阳像现在这样横行无忌!别看他现在闹得欢,年底就要拉清单!他这人,靠不住的!”
育拉瓦叹气道:“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他甚至都不是泰国人,我怎么可能拿他当靠山!”
虽然这样说,脑子里回想的却是刚刚在街上看到的那一幕。
能够显露那般神异,令僧王折服,这是什么样的能耐?
翁拉宇其实还是不怎么放心,但再说就显得信不过育拉瓦了,只好叹气道:“其实我来只是告诫他不要因为一时贪心借着接近陛下的机会夺取陛下的运灵,他这个人胆大包天,行事毫无顾忌,让他接近陛下,是祸非福。将军,请将这句话转达给陛下。如果他在运灵方面有什么需求,可以联系曼谷委员会,也可以联系我们努猜家,真不用去找这种半路冒出来的不知所谓的家伙!我先回去了!”
育拉瓦道:“努猜先生放心吧,我知道轻重。”
可等翁拉宇离开迟塔宫,育拉瓦就对身边的亲信军官低声吩咐道:“你亲自跑一趟,调第三七八步兵团去曼巴功县,做好准备,等我的命令。全程保密,以防万一。”
曼巴功县,努猜家族所在地。
军官神情一凛,低头应是,小跑着离开。
育拉瓦这才进入王宫,来面见老泰王,将前后经过讲了一遍。
老泰王的精神比昨天又好了很多,脸色变得红润起来,腰背也不佝偻了,完全不像个垂危之人。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育拉瓦,问:“你确实看到佛陀显圣了?”
育拉瓦道:“当时空中确实出现一个模糊的影子,看不清楚样子,但脑后有光环闪烁,僧王看到后,立刻从步辇上滚下来行五体投地大礼!”
“也就是说,魏朝阳曾见过佛陀真身?而且还掌握了一段佛陀接引高僧时留下的真言?”老泰王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你说那段真言有没有可能让人延寿长生,或者是可以接引人死后登入极乐?”
育拉瓦道:“我看僧王的样子,似乎不像是求延寿长生,更像是也想求佛陀接引,前往西方极乐。”
老泰王满眼渴望,“我年轻时也曾出家为僧,虽然后来为了继承王位不得不还俗,但依旧有一颗信佛的心,佛陀能不能也来接引我?”
育拉瓦干咳了一声,道:“阿赞大师,比我懂这些。”
老泰王就转头问:“阿赞,你怎么看?阿赞?”
那个枯瘦的红袍和尚就盘坐在老泰王的座旁地上,双手合什,眉眼低垂,也不知道是不是念佛入神了,老泰王连招呼了几声,他才缓过神来,道:“必须得请魏朝阳进宫,才能帮陛下你渡过此劫,为此无论他有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敢情刚才两人的对话,他一句也没听着,还以为老泰王问魏朝阳进宫的事情呢。
老泰王道:“阿赞,你没听吗?魏朝阳曾见过佛陀真身,还掌握着一段佛陀接引前往极乐西天的真言,连僧王都要顶着大雨去亲自求取,魏朝阳显化真言,还能引得佛陀现身!”
“啊?佛陀现身?”阿赞就是一呆,旋即果断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定是魏朝阳使的蛊乱人心的法术,他是炼运师,又不信佛,怎么可能动不动就引来佛陀真身?佛陀显化,放眼人类历史,也是屈指可数,怎么可能这么短时间内就显化两次?绝对不可能,魏朝阳在骗人!”
语气极是肯定。
育拉瓦无奈地叹气道:“现在魏朝阳被翁拉宇拉着不准进宫,阿赞大师,非得请他进宫吗?不如把陛下的要求同他讲一讲,请他帮忙就是了。”
老泰王也道:“实在不行,我也可以亲自去见他!”
就很激动。
到时候不仅可以谈运的问题,还可以谈佛陀显化的问题。
比在宫里讲这些方便啊。
这宫里奸细太多,弄得他都不敢在自己的卧室之外谈任何重要敏感的问题。
阿赞坚持道:“不行,必须得请他到宫中来见陛下。这涉及到运气牵连,只要把他请进宫里,他就算想反悔都不能反悔,到时候必须得帮陛下!”
既然涉及到运气,那阿赞就是专家,老泰王和育拉瓦都不懂。
但老泰王相信阿赞。
他能够保住自家所带的稀世好运,靠的就是阿赞多年来的帮扶维护!
没有阿赞,他的运早就不知道被哪方给弄走了!
没了这稀世好运,他也不可能在当初动荡纷乱、无数国王人头落地的年代稳住国王大位,一直坚持到现在!
“既然这样,那么育拉瓦,满足魏朝阳的愿望!两边同时推动,文官府院那边也解决吧,接下来国家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老泰王一锤定音。
育拉瓦深深低下头。
满足魏朝阳的愿望就要对努猜家族下手。
而努猜家族既是泰国运灵师世家的代表,又是曼谷委员会的实际控制者!
这一动手,就等于是要同时得罪曼谷委员会和泰国的运灵师世家。
老泰王人之将死,行事也变得激进疯狂。
尤其是在阿赞带来委员会的相关消息之后,老泰王就已经彻底厌恶上了委员会和运灵师世家。
魏朝阳的出现,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只是老泰王就要死了,他可以不管身后洪水滔天,可育拉瓦却不行。
他才五十多岁,有家人,有部下,还要活很长时间,如果把委员会和运灵师世家全都得罪死的话,接下来就得轮到他全家死无葬身之地了。
育拉瓦忠诚于老泰王不假,但他同样是泰国的一大山头,需要考虑大批跟随他的部下。
但此时此刻,无论他怎么想的,老泰王既然下达了命令,他就必须要执行,否则老泰王很容易就可以从军方找到替代他的人。
育拉瓦向老泰王告辞,退出去,正欲上车离开迟塔宫,却听身后有人喊道:“将军,请等一下。”
他回头看去,却见红袍僧阿赞追了上来,便站在车门旁没动。
阿赞到了近前,往左右看了看,见离得最近的卫士也在十米开外,这才低声头道:“我知道你心里有犹豫,不过陛下最多也就只剩下半年时间了,王子已经跟努猜家族多次接触……”
育拉瓦与王子矛盾重重,泰国高层无人不知。
如今王子做为王储却久居德国不归,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育拉瓦。
两人矛盾激化后,王子担心掌握兵权的育拉瓦会对自己下黑手!
在这种情况下,一旦老泰王去世,王子登基,第一件事情要做的就是清洗育拉瓦一系。
但是育拉瓦深耕泰军数十年,根深蒂固,王子在国内没有根基,就算当上了国王,想清算育拉瓦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一个操作不好,很容易把自己弄死,以泰军干政的传统,育拉瓦再搞一次三二年的事件,直接弄死王子,再捧公主上位,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自打老泰王病危的消息传出之后,王子那方面便开始积极活动,与国内各方面的实力派进行私下里沟通。
这一点育拉瓦很清楚,并且做了反制,令王子的种种拉拢收买没有任何效果。
可是,运灵师这边,却不是育拉瓦能够管得了的!
育拉瓦淡淡地道:“阿赞大师,我不知道你为了什么一定要让魏朝阳来王宫,但如果只说这些就想使得动我帮你卖命,你也未免太小瞧我了!”
阿赞又道:“你不清楚运灵师界的事情,魏朝阳可不仅仅是个炼运师,他还是下半年最高常务委员会选举大热人选明见章的合作伙伴,两人在海城掀起滔天风浪,将整个海城的运灵师世家一网打尽!他不仅可以帮助陛下,也可以帮助将军你!”
育拉瓦面无表情地道:“可这里不是海城,而是曼谷!”
阿赞在空中抄了一把雨水,摊掌递到育拉瓦面前,“世界虽大,可这运如网,尽在其中,可以依靠的,只有能布网的人,而不是如同你我这样的网中猎物!魏朝阳能帮陛下,能帮你,也能帮我!”
育拉瓦没再说话,转身上车,扬长而去。
阿赞在雨中合十俯首,直到育拉瓦的车队消失在暴雨之中,这才倒退几步,小心翼翼地离开原本站着的位置,然后返回住处。
他的住处就在老泰王卧室的侧后方,单独一间没窗没灯的黑暗小室。
这小室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曾有宫中侍从不知得了何人指使,偷偷潜入其中,却再也没有出来。
而后来返回的阿赞似乎也并不知道曾有人潜入。
回到小室时,阿赞浑身湿透,却毫不在意,推门入内后,又反手将门仔细关好。
小室内没有一丝光线,真正的漆黑一团。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簌簌而动。
阿赞仿佛能看到般走到小室中央坐下,恰好坐在一方蒲团上。
簌簌声快速地来到阿赞身边停下。
有湿冷黏滑的东西慢慢伸过来,盘住阿赞,最终伸到了他的脸上。
阿赞这才道:“不慌,育拉瓦私心重,为了他自己,必定会去做那件事情。只要他做了,魏朝阳就没有借口不进宫了。只要他进了宫,无论接下来会怎么样,我们都算是有交待了!”
簌簌声再次响起。
阿赞平静地道:“就算没看到,我也能猜到,以那位的本事,如果可以直接对付,早就把他捏死了,又何必搞这些事情,说穿了,那位没信心正面对抗,只好迂回侧绕。
真正倒霉的是你我啊,走出这一步,便是有进无退,稍有一丝犹豫不决,都必然会粉身碎骨。所以一旦拿定主意,我们就再不能反悔。反悔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说到底,这魏朝阳的本事倒底有多大,还是要碰一碰才能知道!不碰一碰,又怎么知道他有没有那个能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