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一种心累

    吴雪痕心想，小心板子这句话在北方和南方不一样。北方有些地方说小心板子是小心挨打。粤语中没有这层意思。听上去冉染云和白雕都是粤语普通话。冉染云说的小心板子是无意的，听者吴雪痕却是有心的。他注意地观察到白雕僵硬的表情以及嘴里嘟噜出的粤语，让吴雪痕觉得有些不自然。待白雕消失在走廊拐角后，吴雪痕呆呆地想了一分钟。直到又有几个家长和小孩进来。

    今天他觉得时间格外紧张，鸿机构也就是冉染云这里下课后，需要马不停蹄地直奔机灵鬼所在的捞虾米校区。但当他收拾洗涮完毛笔和涮笔盘子后，心里陡然一动，机灵鬼现在哪里？上次发生机灵鬼身体不适时，他记得机灵鬼并没有出现，难道一直在身体不适吗，还是走了？他一想到这点就不由地浑身一激灵，像迎面刮来一阵寒风。机灵鬼给他的印象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实在。但一想到他身体不适，想到他暗黄的脸色，紧系着的黑色长袖衫风纪扣，还有干枯的头发，以及从未流露过的苦笑，一种恻隐之心就升起来。他穿行在车公庙地铁站拥挤的下班人群中，一点都没注意匆匆穿过的年轻身影中，有那么多裸露着的白皙胳膊腿。那些白皙的长长的白皙胳膊腿，对于他来说很有吸引力，但他也能有意地克制自己，故意专注在白皙胳膊腿的空挡处。因为人群空防处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左右躲闪着走过。

    呀呵，矮粗的身影竟然是石玉砚的老婆。只见粗壮矮胖的女子，戴一顶红蓝相间的漏窟窿眼安全帽，上身着一件敞开怀的漏网坎肩，右手举着手机，与另外三四个同样打扮后生挨在一起手机。没等吴雪痕嘴巴张开，已经匆匆走过来两个服务员打扮的年轻人，他们手里都提着牛皮纸袋子，快步走到靠阶梯的栏杆前，站住看看袋子上飘动着的单子，飞快地递给专心看手机的后生。后生顺手一接，扫一眼袋子，听不清说一句什么，转身就跑。石玉砚老婆倪菊定定地看手机，一点也不羡慕几个后生拿到了了需要闪送的快餐。仿佛身边像流水般的下班白皙腿，真的就是流过去的溪水。不过，当她再次抬头时，突破眼睛一睁，她发现了正在扫描牌子上健康码的吴雪痕。

    吴雪痕没离开过倪菊身体的眼睛，突然向一旁一闪。以至于躲闪得太着急，让他的一双圆眼睛一下闪出去好七八个人头。他发现自己有点失态后，马上又回甩了一下，连他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人总是这样，本来有过交往的人，只因为有过一点过节，从此就陌生甚至互相躲避起来。不熟悉的人又曾有过交集，真像小区门口身穿装模作样黑制服的保安员。与门卫似的保安员可以天天见面，却不适合太熟悉，太熟悉了非得每天打招呼，一旦天天几次打招呼，却又不熟悉，就会变成一种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