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卿卿在马车内,听着那鬼哭狼嚎,一颗心扑通跳的飞快。
她斜了眼燕元期,见后者并没在意,舔了舔唇瓣道:“皇兄,我想下去看看。”
燕元期闻声抬眸,见她小心翼翼的等待答复,不免心中一软,他点头。
燕卿卿面上一喜,正欲起身下车时,手腕被人拉住,她呼吸滞住,背脊微微僵直,故作镇定的回身:“怎么了?”
燕元期动了动唇瓣:“下次想做什么不必过问我的意见,你是大燕的长公主,也是我的妹妹,你有绝对的自由。”
绝对的自由……
她无声勾起唇角,乖巧的应下:“我记下了。”
燕元期松了手,目送她背影跳下马车,后掀开车帘跟了上去。
燕卿卿径直走到那卖身葬父的人面前,挤过人群,看到灰头土脸的男人趴在地上,腿软软的耷拉着,俨然是废了。
怪不得他吆喝了半天给人做牛做马,也无人搭理。
这双腿残废的人,带回去不要别人伺候就算了不得了,谁还指望他‘做牛做马’?
燕卿卿眼底盈满笑意,看着地上人的一双‘废腿’,轻咳了一声,自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给你,好好收着,葬父用。”
那男人唰的抬头,面上左一道泥灰,右一道黑痕,错综复杂之下,很难看出本来面目。
若不是燕卿卿记得声音,打死她都想不到,眼前上演苦情戏的人是自诩有洁癖的陆尧。
他前来京师的目的撇开不说,挑在她面前出现,为的一定是见她一面。
燕卿卿还蛮喜欢陆尧的,他聪明,甚至两人之间有一种莫名的默契。
像是老友,仅一眼,便懂的对方所想。
陆尧收起她给的银子,感恩戴德,戏做的格外的足。
燕卿卿笑了笑,心满意足的离开。
燕元期回头看了眼陆尧,眸色收敛,跟上燕卿卿的步伐。
“江湖上这些骗子有许多。”他缓缓道。
燕卿卿挑眉:“万一他不是骗子呢?怪可怜的。”
燕元期不再说话,只沉默的与她并肩而行。
燕卿卿又在街上逛了会儿,逛足了之后,便回了将军府,这一次,燕元期没有让禁卫军守在府内外。
不过谁也说不准,他是不是将人安插在了暗处?
也无所谓了,反正,最多明日,她便可以出了这将军府。
……
陆尧在看热闹的人散去后,挑了个不引人注目的时候,拖着地上在装死的青一穿过弄堂,进屋关门。
门合上的一刹那,青一腾的下从地上跃起,毫无波动的脸上依旧如一摊死水般沉着:“你说有办法与公主碰面,结果就真的只是碰了个面?”
陆尧将袖子里燕卿卿塞给他的银子拿出来,仔细端详,随后道:“不然呢,燕元期防的那么严,多说一句话都能引起他的怀疑,我能见到公主,已经算很不错了。”
青一常年无表情的脸皱成一堆,剑眉蹙在一起,面上说不出的怪异,陆尧一抬头,险些被他这表情吓一跳,脱口道:“你做什么?”
“主子下落不明,只差我将信交给公主便离开,公主一日不拆这封信,我便一日无法找到主子。”
青一将手中的信封捏的簌簌作响,那势头,仿佛陆尧就是这信封,恨不得拦腰将他给捏碎了!
三天头,这男人找到他,说有办法帮他找到主子,但有个条件,他得帮他个忙。
青一本还在犹豫,但陆尧说,他只是要他扮作他爹,青一当场一口答应。
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之后,便有了十里长街上,陆尧装瘫哭嚎,他被一卷草席裹着,安静如鸡的当起了他的‘爹’。
只不过设想中能占陆尧便宜的‘爹’,成了个‘死人’。
青一睡在草席里,鼻端是草席潮湿发霉的腐蚀味儿,耳边是陆尧咿咿呀呀宛若唱戏般的拖腔带调,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但戏要演到底,恰逢燕卿卿走来,他不敢贸然破坏,只能隐忍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