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走过来的周亦白时,他本能的,反手握住了江年的手,拉进了和江年的距离。
"你来了!"看着走近。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的周亦白,江年开口,淡淡的,不带任何一丝的情绪。
周亦白黑眸沉沉,定定地锁住江年,还有她和沈听南握在一起的那只手,点头道,"嗯,爸让我来接你回去。"
"对不起啊,我有事,不能跟你回去了,等把事情都办好了,我会自己去找爸的。"话落,江年牵着沈听南,大步就要走。
"江年!"周亦白站在那儿,英俊的眉宇紧拧着,嘶哑的嗓音叫她。
江年再次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只要我们还没有办离婚手续。你就还是我老婆。"低着头,周亦白不看江年,嘶哑的嗓音,只无比低沉地陈述这一个事实。
他不是不想看江年,只是,他怕自己的脆弱,会在他朝江年看过去的这一瞬,尽数暴露出来。
"我知道,等事情办完了,我就回去跟你办离婚手续。"话音落下,再一次,江年紧牵着沈听南,大步离开,去拦车。
周亦白站在那儿,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上车,连消失不见的江年,眼眶,有水汽,抑制不住的,氤氲了整个眼眶。
周亦白知道,他和江年,没有可能了,已经没有可能了!
当飞机降落在吉隆坡国际机场的时候,已经是十五个小时之后了。
飞机上,江年哄着沈听南,让他睡一觉,沈听南不想让江年太担心了,哪怕他没有一丝的睡意,大脑从未有过的清醒,可是,他却还是闭上了眼,假寐。
可是,等飞机下降,快要到吉隆坡国际机场的时候,他一睁眼。江年侧头,看到的,全是他眼里的红血丝。
等下了飞机,手机一开机,江听南的手机就响了,是马来西亚航空公司打来的。
沈听南看着那一串数字,颤抖着,不敢接。
江年看着,从他的手上拿过手机,接通了电话。
"您好,我们是马来西亚航空的工作人员,请问,您是沈志远先生和季惠然小姐的儿子沈听南沈先生吗?"手机里,温柔的女声传来。
"沈听南先生就在我的身边,你说。"平静地,江年开口。
"女士,您是沈听南先生的爱人吗?"手机那头,温柔的声音继续问道。
"是。"豪不迟疑的,江年回答。
"女士,我非常沉痛地通知您和沈听南先生,沈志远先生和季惠然小姐所乘坐的由马来西亚吉隆坡飞往中国东宁的航班MH740,在飞行途中坠毁,机组所有成员和乘客,全部遇难,无一生还。"——
全部遇难,无一生还。
江年浑身一颤,巨大的悲痛,从心底迅速地涌起。
沈听南看着江年,她那猛地一颤,让他瞬间便明了的一切。
下一秒,他撇开头去,泪水,瞬间彻底模糊了视线。
"女士,您和沈听南先生现在在哪,方便现在飞来吉隆坡,处理一下相关的事宜吗?"死寂般的沉默蔓延了数秒之后。温柔的女声再次传来,"如果方便,所有的费用,将由我们马来西亚航空公司负责,我们会替您和沈听南先生安排好一切吃住行的问题。"
江年抬眸,去看沈听南,抑制巨大的悲痛,淡淡回答道,"我和沈听南现在已经在吉隆坡国际机场了。"
"好的,女士,我们明白了,请您和沈听南先生在机场稍等片刻,我们马上安排人去接你们,也请您将手机保持畅通,我们随时保持联系。"
"好。"
挂断电话,江年的眼眶,已经被水汽打湿。
看着泪水流了满面,浑身都在不断轻颤的沈听南,她过去,抱住他,紧紧抱住,用尽全身的力气,轻抚他不断颤抖的宽大的肩膀,后背,柔声道,"听南,你还有默琳,还有我。"
沈听南伏在她的肩膀上,浑身剧烈的颤抖着,瞬间哭的像个孩子
马来西亚航空安排还算周到,给江年和沈听南安排了酒店,吃住都是最好的,有任何消息,也第一时间通知他们,并且,安排了最好的工作人员和心理医生,来安抚沈听南的情绪。
但是,这种时候,任何的安抚,其实都是多余的。
国内那边,大家都纷纷知道了沈志远和季惠然夫妻飞机失事遇难的消息,电话都纷纷打到了沈听南的手机上来,特别是沈氏集团的那些董事,高层,不知道安的什么心,一个个都打电话过来,确认消息。
沈听南就像已经死了般,从机场到酒店,再又过了大半天,不管谁来,不管谁说什么,不管手机怎么响,他都没有半丝的反应,只是坐在酒店的阳台上,愣愣地望着天空,一坐,就是大半天。
江年知道,他在思念,在自责,在悔恨。
此刻的他,孤独悲伤到让任何人都无法靠近,包括江年。
江年守着他,除了帮他处理所有事情,接了所有的电话,一句安慰他的话都没有说,更加没有去打扰他。
因为她知道,悲伤需要时间才能沉寂。
到了晚上的时候,沈默琳也终于得到消息,打电话过来跟沈听南确认。
江年接通电话,沈默琳在手机那头嚎啕大哭,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哥。爸爸和妈妈真的死了吗?他们真的死了吗?"
江年听着手机里沈默琳的嚎啕大哭声,捂住嘴巴,尽量抑制住自己的悲伤,告诉沈默琳道,"默琳,是我,以后,你哥哥和我一定会照顾你的。"
"江姐姐呜呜"沈默琳在手机那头哭的撕心裂肺,"江姐姐我不要我爸爸妈妈死呜呜我要他们回来活着回来"
或许,是沈默琳巨大的悲伤传递到了沈听南那儿,他终于有了反应,起身,朝江年走了过来。
江年泪光闪烁,把手机递给他。
沈听南接过,将手机放到耳边,张了张嘴,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对手机那头的沈默。嗓子像是被人割破了般,无比嘶哑暗沉地道,"默琳,过两天,我就带着爸爸妈妈回去。"
"哥呜呜"
江年看着沈听南,看着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便憔悴的不成样子,甚至是额角的位置都冒出了两根白头发的沈听南,眉心狠狠一蹙,忍不住,泪水氤氲了眼眶。
眼前的沈听南,真的就像死了一回般。
"默琳,乖,别哭,等我和爸妈一起回去。"
挂断电话,沈听南侧头,看着一旁捂住嘴巴,竟然泣不成声的江年。他伸手过去,将她抱紧,紧紧地抱住。
如今,江年就是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温暖和阳光。
"阿年,别难过,我没事。"
江年点头,沉沉地点头,也伸手,抱紧他,"听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沈听南也点头,用力吸吮江年身上的味道,那唯一可以安抚他的气息,请求道,"阿年,别离开我,好吗?"
江年点头。沉沉点头,沉沉答应道,"好,我不离开你。"
两天后,沈志远和季惠然残缺的遗体被运回吉隆坡,等沈听南识别确认了之后,便进行了火化。
火化后,沈听南和江年一起,带着沈志远和季惠然的骨灰回国,剩下的相关事宜,沈听南交给了律师团来处理。
为了避免引起骚动,和媒体的大肆采访报导,沈听南不允许任何人来接机,只让沈家的司机一个人开着车来接他们。
下了飞机,抱着装着沈志远和季惠然骨灰的盒子,沈听南和江年一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直接出了机场,上了车,回沈家。
虽然沈听南带着父母的骨灰回国,是秘密进行的,可是,还是有很多人得到了消息,沈氏的股东,高层,还有沈家的各路亲戚,都纷纷赶到了沈家。
沈听南得到了消息,让人把所有的人都打发了之后,他们的车才开进了沈家别墅。
沈家别墅里,只剩下沈默琳和几个佣人,还有沈家的几个至亲。
等沈听南抱着沈志远和季惠然的骨灰下车,沈默琳和几个至亲扑倒在骨灰盒前,哭成一团,沈听南却默默地抽身,去了沈志远的书房。
以前的时候,他总觉得沈志远和季惠然还很年轻,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所以,他也可以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浪费,逍遥自在,几乎从不过问公司和家里的事情。
就是因为这几年他一直这样想,所以,老天在惩罚他,用这世间最残忍的方式,开始教他来承担起一切。
江年看着他进了书房,开始整理沈志远跟季惠然的东西,还有沈氏的资料,她没有打扰他,而是去了厨房,亲自下厨,给他弄了两个小菜,又熬了汤,给他端去书房。
"你做的?"看着江年手里拿着一个大托盘,端着饭菜和汤进来,沈听南放下手里的文件,看着她问道。
江年微微一笑,把将手里的托盘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点头道,"嗯,怕你不吃,所以我亲自做了点。"
沈听南扬起唇,笑了。
不过三四天的时间,他已经瘦了一大圈,眼窝深深地陷了下去。
走过去,他伸手,紧抱住江年,低声道,"你陪我一起,也吃点。"
"好呀!"江年答应,"一起吃。"
"嗯。"沈听南这才松开她,拉着她一起,在沙发前坐下,然后,两个人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