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往下拉了何止一筹,乱世当中那种中流砥柱的荣耀感都被磨灭了不少。
换成别人,肯定要反对这个提议的。但夏向维转念一想,忽然又振奋起来。
从百姓中选才,不拘一格。所谓民主民权,不正是如此开始一点一点做出来的吗。
——老师果然没忘记心中志向!
师徒二人便就着这个话题聊得愈发起劲。一个随口胡诌,觉得这个蛮有意思;一个心怀信仰,想要开创先河。
“比如,海选只要将识字又有实干才华的人选出来,然后笔试,出些与战事相关的题目,别把那些迂腐的人搞进来,最后再面试……也可以让他们到军中演练一下……”
秦小竺坐在马车上听着,心想如果这样考,那自己肯定也能高中啊。
她便问道:“女子也可以考吗?”
倒也还知道自己是个女子。
王笑本想说不行,转念一想,如今难得那些腐儒高官都被丢了,军机处更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便道:“不拘一格,只要实干。”
当然,如此一来也有许多弊端,诸如人家会觉得这个流亡的小朝廷不成体统之类,或者有损军机处的地位威信。
但他本也就是借个名字,没想要把军机处真的发展成一个执政机关,倒也无妨。若真有什么麻烦,他也相信自己应付得过来。
秦小竺得了这个回答颇为高兴。
她如今虽也出来做些事,却并没有什么正经官职,便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这事虽新奇,对王笑而言也只是一桩小事。与夏向维谈罢,让其出一个具体方案,王笑便与秦小竺上了马车。
“这事真的能行吗?你不会是在逗我玩吧?”
秦小竺方才的兴奋劲过去,又有些疑虑起来。
“自然是有阻力与非议,但我一定要这样做,谁还能拦我不成。”王笑道:“也有必要这样做,现在我刚出面做事,便有许多人想凭关系想谋个晋身,一开始定了唯才是举的规矩,往后才不至于乱套。”
他说着,见秦小竺脸上印子未消,便伸手去捏了一下,秦小竺一把拍开他的手,嗔到:“休占我便宜。”
她自己却是挽着王笑的胳膊在将头倚在他肩上蹭了两下。
“哈,我也要当官了。”
“哪里就算是什么官……”
马上才走出不远,忽又有士卒疾驰过来。
“侯爷,反军加紧了攻势……”
王笑眉头一皱,让秦小竺回去继续护卫淳宁,又把要去见鬼泥鳅的事推给王珍,自己又折返回城头。
那边董济和正听得夏维向要选拔人才入军机处一事,心中感慨就是不能让这些年轻人乱来,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不顾法理人情。
接着他们也听说城外攻势,脸色一变便连忙向城头赶来。
诸人陆续赶到,向城外看去,只见远处乌压压一片,反军阵线遮天蔽日地向这边涌上来。
“吴阎王这是不惜血本也要拿下德州?”
“怕是让秦副帅说中了……”
城外,如潮水一般的人群终于涌到了近处。
“这些人……这些人都是百姓啊……”有兵士喃喃着,气氛有些艰难起来。
王笑皱了皱眉,他最烦这一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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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做很多事都会有后遗症。吴阎王决了黄河淹了开封,不仅是淹死了数十万人,还导致黄河下游千万人流离失所。
他攻下开封后走了,却都不知道黄河泥沙含量极大,决堤之后大量的泥沙滚滚而下,再次淤塞了下游的入海通道,洪水四下泛滥。楚朝两百余年大力治理黄河所修筑的堤坝尽数毁于一旦。决堤后数年后黄河灾祸频发,泛滥千里,每次受灾人口以百万人计,为祸之烈,以百年计。
但就算吴阎王知道这些,他也不会改变当时的选择。千万人的生死命运相比一人的得失,他当然要选择自己的富贵前程。
黄河下游那些无辜之人或合家身死或痛失亲眷,哭声震天。或许吴阎王被千刀万剐一万次也难赎其罪,那又如何呢?他依然是镇南军的大帅,是瑞朝开国的大功臣。世人骂他恨他咒他,却也怕他畏他敬他。
他命就这一条,罪孽比海深,但就算要偿命,也只是死一次而已。
这件事对他个人而言,似乎没什么后遗症。
若说有,便是他习惯了用这种简单暴虐的方式来解决事情。
可惜德州城虽是运河名城,水量却不大。水淹不成,吴阎王只好换一个方式来攻城。
当意识到楚军不好打之后,他便开始洗掠附近的百姓,景县、吴桥、故城、陵城……所有县城及下面的村庄,镇南军所到之处洗掠一空,短短数日间便掳掠了十万百姓。
吴阎王舍不得折损自己的老营兵力,也知道以楚将的指挥能力和楚军的士气自己不是对手,还不想把功劳让给唐节……那就用自己的老办法。
从起事以来,他一直都是裹胁百姓攻城的,正是凭这样的方式,叛军才能越滚越大,直到有如今的声望。
唐中元靠着当婊子攒够了家当、如今却想要立牌坊。吴阎王只觉得虚伪,他吴阎王脚踏实地,不要这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