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再度试图结阵,晏临又默念剑诀,继续挥出剑气。
照影剑缀在他身后,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它的主人不用剑也一样强,出招时把它握在手中,不过是习惯而已。
墨剑嗡鸣不止,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抛弃了,它小心翼翼地靠近了晏临,用剑身轻蹭对方肩膀,主动示弱,想要挽回自己和主人的关系。
晏临偏头看它一眼,无动于衷。
照影剑剧烈抖动起来,急得快要哭了,它拼命在主人面前晃荡,发出呜咽般的剑鸣。
晏临被它干扰,正在念的剑诀不小心断了,他有些不耐烦地瞥它一眼,指尖在剑身上轻轻一敲,直接将它敲出了三丈远。
剑气一断,便被凌绝阁抓到了空子,眼看着七星伏魔阵即将结成,闻朝一拍龙背:“傲天!”
黑龙收敛翅膀,极速向下俯冲,像一道黑色流光般闯进还未结成的大阵,浑身裹挟的气浪猛烈地爆炸开来,将那结阵的七人撞得人仰马翻。
“我本来只想抢点东西就走的,”短暂的空档中,闻朝声音冷了下来,“但现在我改主意了——玄境,去把这座山给我拆了。”
他之前还在告诫魔族们不要伤及无辜,但现在看来,整个凌绝阁上下,没有一个人的无辜的。
玄境从龙背上一跃而下,眨眼消失在了视线中。
闻朝一拽龙角,黑龙再次振翅飞起,远离战局。
而正在这时,沉星忽然抬头,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个人身上,他冷酷的小脸上浮现出滔天的恨意,他紧紧咬住牙,却因嗓音过分软糯,出口的话总是缺少一些威慑力:“终于找到你了。”
他整个人从龙背上弹出,流星一般向凌绝阁掌门凌放撞去,闻朝仓皇之中没能抓住这颗流星的尾巴,不由大喊:“沉星!”
男孩以一种同归于尽的姿态冲向了凌放,数百颗红色晶石聚拢到他身边,他伸出双手,与凌放对了一掌。
凌绝阁掌门也是化神巅峰的高手,若非沉星魔体强硬,这一掌之下他怕是连尸首都找不到了。两人中间爆发出“嘭”一声巨响,红色血雾随着气浪爆炸开来,瞬间便波及到了闻朝面前。
晏临一把握住再次靠近他的照影剑,三千道剑气连出,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剑气屏障,一时间白色的剑光铺天盖地,将随着爆炸余波而来的几万片晶石碎片悉数斩落,一片也没有波及到他们身上。
漫天的剑光里,闻朝什么都看不清了,他视网膜上全是剑光留下的残影,只感觉头皮发麻,想再让黑龙去救已然来不及,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拂柳!”
白蛇听到呼唤,立刻放弃了和黑蛇纠缠,拂柳一改往日的懒散模样,闪电般冲进战局,蛇尾一勾,直接卷住被气浪掀飞出来的男孩,用力抛向空中,被黑龙用爪子接住了。
黑龙将沉星甩上脊背,闻朝一看他,呼吸都停止了——沉星浑身是血,双臂已在爆炸中被炸成粉末,脸上皮肤都剥去了一层,几乎辨不出原本的样子。
闻朝倒抽冷气:“你疯了!”
沉星剧烈地咳着血,竟然还在笑:“我已经把晶石碎片打进他体内了,几千片碎片,没有一千年时间他排不干净!被晶石灼烧仙体是什么感觉,我要让他尝尝,当年魔尊受过的苦!”
“闭嘴!”闻朝差点被这不听话的小屁孩气死,他从储物戒里掏出最后一朵碧海潮生花,一把塞进沉星嘴里,“吃了!”
掌门凌放已经负伤,七星阵缺一,再没有可能连结成功。与此同时,下方一片地动山摇,整座山峰寸寸开裂,爆裂声不绝于耳,已摇摇欲坠。
闻朝果断一拽龙角,黑龙张口吐出火球——这是撤退的信号。
沉星咬着牙,将所有还能使用的晶石收回乾坤袋,然后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白蛇从山峰上游走而下,快速脱离战局,所有的魔也跟随他一道,在短短几个呼吸之内,迅速撤回到安全区域。
堪比“天柱”的山峰拦腰折断,存在了千年的门派被一朝摧毁,纵然不至于让整个门派就此覆灭,但这样的损失,至少会让未来五百年间,“凌绝阁”这个门派从众多仙门中销声匿迹。
山峰向一侧倾颓,凌绝阁弟子们四散纷逃,而那根拴着镇派灵兽的石柱却无人理会,石柱也随着山体崩裂而倾倒,灰狼拼命用爪子抓挠脖子上的锁链,把自己抓得鲜血淋漓,锁链却毫发无伤。
灰狼发出悲鸣一般的狼嚎,眼看着就要成为门派倾覆的陪葬品。
突然,一道剑光破开天幕。
晏临手腕翻动,挥出了一剑。
在灰暗的天色之下,白色的剑光撕裂了风中的悲鸣,伴随着“叮”一声脆响,火花四溅之中,两根玄铁锁链齐齐被剑气斩断,留下平整而光滑的断口。
千钧一发之际,挣脱束缚的灰狼和黑蛇逃离了正在倾倒的石柱。
山峰轰然倒塌,天崩地裂。
在一片震耳欲聋中,晏临立在黑龙背上,风扬起他的发丝和衣袖。
他掌中托着一把漆黑的墨剑,面无表情地与剑对视,缓缓道:“还敢不敢。”
照影剑在他手里瑟瑟发抖,发出呜咽般的剑鸣,表面凝结的白霜融化开来,顺着剑身往下淌落,像是剑在哭泣一般。
闻朝浑身一个激灵。
这句“还敢不敢”,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师尊明明是在跟剑说话,可他为什么觉得,对方是在含沙射影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