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忙道:“就是几个妯娌一同商议的,最后还请教了母亲身边的丫头,听说这点心犯不着皇孙的饮食忌讳才敢送来。”
柳檀云一怔,忙对何征说道:“大哥,去瞧瞧祖母去。”说着,便与何征两个进到何老夫人屋子里,瞧见何老夫人斜靠在床上不动,心里一慌,便忙扶正了何老夫人,瞧见她嘴边有些白沫,手脚有些抽搐,忙说道:“叫人先将外头院子里的仙人掌摘了捣碎拿进来,再去请了大夫;看住祖母的丫头婆子,别叫人自尽。”瞧见跟着进来的何侍郎等人愣住,便说道:“父亲先去外头看着祖父吧。”
何征转身便向外头去,何侍郎见柳檀云镇定的很,便也向外头去,先吩咐人去拿了何老夫人的丫头婆子过来,因坐不住,就催着人去帮了弄仙人掌汁水。
没一会子,捣碎了的仙人掌送来,何征、何律两个掰开何老夫人的嘴,就将汁水往何老夫人嘴里灌,灌了一会子,何老夫人忽地眼睛睁开一下,然后张嘴便将胃里的东西呕出来。
柳檀云见何老夫人醒转过来,又受不得这味,便向外头去,到了外头被何侍郎、何大老爷几个围住,便说道:“等大夫来了再瞧瞧祖母到底如何了。”说着,忍不住向外头站了站。
不过一盏茶功夫,便请来了大夫,那大夫进去了,须臾便出来开药,口中说道:“老夫人已经醒过来了,仙人掌虽缓解了一些毒性,但那毒太深,只怕早伤了脾胃,这几日须要细心照料,不然……”因下头的话不好出口,便摇了摇头。
何大老爷鼻子一酸,压抑住心中怒火,就叫何律、何慕随着大夫去开方子抓药,待几人走了,先慌忙去看了何老夫人,见何老夫人虽不清醒,但气息平缓了许多,就咬牙切齿道:“看来是有人一心想叫咱们家鸡犬不宁。”
何老尚书慢慢地说道:“看来是有人一心要叫咱们家跟柳家一拍两散。”
何大老爷这会子也机灵的很,立时说道:“家里若有人再将这事怪到老六媳妇身上,儿子立时便将那东西赶出家门,叫他一辈子也姓不了何。”说着,看了眼此时正在喝奶娘送来的补汤的柳檀云,心想这何老夫人才出了事,这丫头怎还有心思喝汤,于是不满地问道:“老六媳妇可有个慌乱的时候?”
柳檀云先没留心这话,待何大老爷问了两遍,便放下调羹,笑道:“伯父,我是双身子的人,凡事都该以小的为重。”
何大老爷待要再说,何侍郎忙打断他,说道:“她就这么个性子,也不是不关心母亲,只是她如今不能心绪不宁。”说着,因早先心里也有些相信是柳檀云肚子里的孩子克得陈氏小产,如今见是有人明摆着栽赃嫁祸;且一家子手忙脚乱的时候就柳檀云能想着先叫人拿了仙人掌缓解毒性,就觉才靠着柳檀云镇定地救了何老夫人,转身又怪她冷情,实在是太过翻脸无情。因这么着,心里就讪讪的。
何大老爷说不过柳檀云,便转而催促人赶紧将何老夫人的人拿过来,待人拿了过来,就听说一个丫头自杀未遂。
柳檀云看着这边也乱得很,心里也明白这是何老夫人的丫头被人收买了,因瞧见何大老爷一心要包揽下审问丫头的事、容不得旁人插手,且听凤奴过来说柳家来人了,心里不乐意瞧见这边乱哄哄,便领着人向前厅去。
到了前厅,竟看见柳仲寒过来了。
柳仲寒瞧见柳檀云,便说道:“檀云收拾了东西跟二叔回家。”
柳檀云失笑道:“二叔,这是怎地了?”说着,看柳仲寒满脸通红,一身酒气,步履蹒跚,显然是喝醉了过来的。
柳仲寒冷笑道:“这何家也忒地张狂,竟敢嫌弃起你来了。我们柳家的女儿也是他们何家能嫌弃的?”
柳檀云心想虽然何家闹得动静大了一些,但这才多少功夫,先是何夫人兄弟上门,后是柳仲寒上门,就像是旁人一早算计着教唆这两家上门将事情闹到一般,于是笑道:“二叔,何家嫌弃我的人都回娘家学为妇之道去了,这剩下的可没谁敢嫌弃我。”
柳仲寒冷笑道:“你莫替何家说好话,仗着家里出了太子妃,来了皇孙,就敢不将柳家放在眼中了?柳家如今你二叔做主,他们定是以为我好欺负,才敢欺负柳家呢。你听二叔的话,赶紧收拾了东西随我回去。”
柳檀云猜到这是有人有意趁柳仲寒吃醉了酒在他耳边说了些别有用心的话挤兑着柳仲寒为了柳家的颜面上了何家门,于是忙一边叫人去准备醒酒汤,一边请柳仲寒坐下,笑道:“二叔跟谁一同吃得酒?不知二叔的朋友里可有识货的人?我出门那会子父亲真金白银没给多少,单给了一些古玩,我又不懂这个,如今家里出事,急需银子上下打点人,不知二叔能替我寻到什么人脱手不?价钱倒在其次,首要的是银子要赶紧给我还不能叫人知道我干了卖嫁妆这等没出息的事,我急等着用呢。”
柳仲寒今儿个听人说何家打了柳家的脸,又果然瞧见何家外头车来车往,于是仗着酒劲打上了何家门。如今酒虽未醒,但也从柳檀云的话里听出这事有利可图,柳檀云那性子,柳孟炎哪里敢给了她不好的东西。且听柳檀云说急需要用银子,便知这会的事当真是十分厉害的,恰正是自己在柳老太爷面前露脸的时候,于是也不闹着立时便领了柳檀云回家去,坐下说道:“你二叔交际广阔,这样的朋友还是有两三个的。”
柳檀云见凤奴送了醒酒汤来,闻到“醒酒汤”中的酒气,心想凤奴果然机灵,一边从凤奴手上接过醒酒汤递到柳仲寒面前,一边笑道:“不知今日的朋友可有会鉴宝的?”
柳仲寒说道:“今日那几个不过是酒肉朋友罢了,当不得真。”
柳檀云见柳仲寒自己对此也是一清二楚,就笑道:“我琢磨着人家是将二叔当知己呢,不然怎会跟二叔说有人打了咱们家的脸?”
柳仲寒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几个只会从我手上得几个赏钱的东西,哪里配当我的知己?”
柳檀云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说道:“既然这几个酒肉朋友是只会讨二叔欢心的,这么着今日他们跟你说这话,明摆是要惹了二叔生气的。据我说,定是这几个酒肉朋友跟二叔的死对头相熟,听了死对头的话来教唆二叔上何家闹事,好惹祖父不待见二叔呢。”
柳仲寒嗤嗤地笑道:“大哥都不在京里,谁会有这样坏的心眼?”因又喝了酒,也忘了自己对着谁说话呢。
柳檀云笑道:“二叔说的是,但你那几个酒肉朋友若只靠从二叔这边拿赏钱过日子,这日子未免太拮据了一些。”
柳仲寒笑道:“拮据什么?骆五爷他们也给赏钱呢。”
柳檀云笑道:“二叔跟骆家五爷十分相熟?”
柳仲寒醉醺醺地说道:“骆五爷是个人物,我跟他才是知己。”
柳檀云笑道:“既然是知己,那想来你们该是志同道合的,不知骆五爷的志向是什么?”
柳仲寒笑道:“骆五爷志向么,说了你也不明白,但总归骆五爷跟你二叔是十分要好的,但凡你二叔说句话,骆五爷都会鼎力相助。”
柳檀云笑道:“这也是二叔你真心待人的结果。骆五爷往日里都跟二叔说些什么?”说着,瞧见柳仲寒略有些狐疑地看她,便淡然地笑道:“骆五爷也该娶妻了吧,听说看上了唐尚书家姑娘?不知骆五爷可要买了宝贝不要?”
柳仲寒也不过是那一会子清醒,此时又头脑晕晕的,接着柳檀云的话说道:“骆五爷才不爱那些东西,骆五爷志向大着呢,上回子蒙将军来京,我领着骆五爷见了蒙将军,蒙将军也说骆五爷是个将才,可惜骆家人非要骆五爷从文。”
这蒙将军也是柳老太爷门生,何老尚书每常说柳老太爷手上有真刀真枪,说的便是这统领几十万大军的蒙将军,先前何役也曾求柳老太爷将他荐到蒙将军门下。
柳檀云早先听说过这蒙将军不近人情的很,寻常人难以跟他亲近,如今听柳仲寒说他轻轻松松地就领着骆五爷跟蒙将军认识了,暗道柳仲寒这糊涂鬼,蒙将军常年带兵在外,若是以为柳老太爷跟骆五爷交好,继而以为柳老太爷跟骆五爷后头的八皇子、田贵妃交好,那柳家不定要被何家、太子猜忌成什么样。
凤奴那端来的酒水乃是几种酒混杂在一处的,因此柳仲寒越发头晕目眩起来,没多大会子,就再说不出话来,晕晕乎乎地就倒在案上。
凤奴问道:“少夫人,如今该如何处置?”
柳檀云对凤奴说道:“叫大少爷过来,就说我有事请大少爷相助。”
凤奴答应着,便忙去了后头。
何征急匆匆过来,到了这前厅,就瞧见柳檀云对面瘫着个柳仲寒,忙道:“檀云,你莫不是叫我送了你二叔回家吧?”
柳檀云笑道:“正是,将二叔送回家后,顺便跟祖父说说话,叫祖父跟蒙将军去信,就说柳家心里只有陛下,还有陛下认定的太子。此外,叫祖父看着二叔也别叫柳家人打着要替我做主的幌子胡来。”
何征眯着眼睛说道:“蒙将军?”
柳檀云笑道:“征大哥放心,蒙将军那边并没有什么乱子,不过是防患于未然罢了。”
何征笑道:“明白了。”说着,瞧了眼鼾声如雷的柳仲寒,暗想这事可不得跟柳老太爷说明白,不然明儿个打上何家门的就不是柳仲寒了。想着,叫人扶了柳仲寒起来,便向外头去。
凤奴说道:“如今天已经晚了,奴婢去老尚书那边,瞧见那边依旧审着案子呢,少夫人可要去听一听。”
柳檀云看了眼外头的天色,说道:“不用听了,若是咱们家老爷在,片刻就能审出来,何家人一个个斯斯文文的,只怕要到明儿个才能套出话来。咱们睡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