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山路险峻,早就从轮椅上站起来的黄大爷看见石碑,尽量挺直脊背走了上前。
他将怀中的瓜果在碑前摆放好,絮絮道:“想不到吧!这大冬天的,竟然有瓜果吃!我和你们说,我如今算是终于交上好运了。现下若不是身体不允许,吃香的喝辣的,不带一点假的!你们在底下,就光羡慕吧!吃点这瓜果,解解馋就是了。别一天到晚总是在梦里打扰我……”
又到了黄大娘熟悉的老环节。
阿爷拍拍她肩膀,对着这些老战友道:“这又是一年过去了。我们家阿宁越来越好了,你们不用担心。至于她的姻缘,我现在也不做什么要求了。结了三次亲,没一次顺遂的,以前我觉得是老天有病,但现在我想通了。如果不这样,她或许来不了山寨。我今年恐也没办法,再和你们在这里说些闲话了。”
黄大娘跪在地上,是发自内心的。
她隐约对儿时有一段很模糊的记忆,她生长在军营附近,从小就被当作男儿养。
而爷爷亲近的同袍们,则是将她当成了亲孙女。
后来,这些小爷爷们,还有爹娘,兄弟姐妹是怎么死的呢?
一个又一个,在战场上,在逃命时。
等黄宁长大时,爷爷因为太老,被驱逐出了大军,带她回到老家。
从此,她就只剩一个亲人了。
用爷爷的话说,他的命有好几次都是同袍救下的。
而对方最后的嘱托左不过那一句:“照顾好阿宁,记得给我们立块碑,这样,就很好了。”
黄宁的“宁”,是那些大字不识的士兵拜托军队中读了几本书的小队长取得。
希望他们有朝一日能够看到天下和自己的小家安安宁宁。
可是。
黄大娘想起了封子越在食堂说的那些话。
那些人在拼命的时候,皇帝在干什么,还在过自己的寿诞吗?!
黄大爷拽了拽她:“起来罢,该回去了。”
黄大娘没反应,她软倒在地。
黄征心下一凛,抱头在地上滚了一圈,躲开了装有麻药的小箭。
可是他到底不是从前那个身手敏锐的黄征了。
有人从背后将他击倒在地。
石碑静静看着这一切发生,看着他们被带上马,看着他们消失在林中。
至于墓碑前的瓜果,早被两个斥候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