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拎着打包袋,望着他猿臂蜂腰的美好背影,迅速地编织了一个完美的故事。我在烧烤店说他是不红偶像,惹怒了他,他借机叫我去他家,然后分尸,啧啧……他白天是过气偶像,晚上是变态杀手,而且专杀胖女孩……郝泽宇家里铺满了白色瓷砖,这样分尸后好冲洗血水,所以我家小松子才说他家怪……
结果一进屋,我立马抛弃了我完美的犯罪故事。他家何止怪,简直变态。
一百多平的屋子,打通了隔断,全白。家里只有两样家具:床及椅子。床是一张床。椅子,全是椅子们。椅子的数量倒不惊人,只是椅子的来历挺吓人。
天鹅椅长得跟卫生巾护翼差不多;蝴蝶椅乍一看像个钓鱼凳,特别适合瘫在上面;PK9因为长得像郁金香,被叫做郁金香椅;钻石椅是用金属网做的,我一直觉得它放在火上就很适合烤肉;Eames经常被误认为是老板椅,但其实不适合霸道总裁,比较适合霸道总裁他妈;花瓣椅像是被捧在手心的感觉,很贴合周董的那个奶茶广告;各种颜色的伊姆斯椅,赤橙黄绿青蓝紫,整齐地被钉在墙上,下面是伊姆斯那款太有名的玻璃钢躺椅。
我面红耳赤,心潮澎湃,心跳加速……我知道大伙儿肯定特瞧不起我,会觉得有什么呀,姆们进家具店也没兴奋成这样啊?那我换个说法吧,比如你是要包不要命那种女的,你进一个大房子,里面有满满一屋子LV的包,从1854年第一款旅行箱,到2016年丑了吧唧的那系列彩色背包,一百多个包就放在一间民宅里落灰……你说你high不high!
这些椅子啊,都算是系出名门,那些特著名的建筑师,没事儿自己做家具玩,没想到玩出万古流芳的效果,不少原版被博物馆收藏。就是专门搞室内装修的设计师,咬咬牙也只能买几把复刻版,谁在家屯这么多椅子啊。
郝泽宇以为我不懂行,跟我客气,“我家就是有点简陋……”
我咽了各口唾沫,“别告诉我都是原版……”
“也有几把山寨货……”郝泽宇有点惊讶,“你还懂这个?”
“一、二、三、四、五、六……”我开始数椅子,算一万块一把的话,这一屋子够在通州交个小房子的首付了。
我泪奔,“你也太有钱了!我打小就想有个自己的房子,不用装修,全刷大白,然后都摆这种有品位的椅子,”我转悠一圈,“哎,你怎么只买椅子啊,你添个郁金香桌,再换个同样牛的灯具,我想想换哪个……”
家居审美与长相不成正比的我,震撼到有点晕,一屁股坐在角落的椅子上。
郝泽宇制止我,“那椅子不结实……”
我刚想站起来,椅子一歪,我一下子摔到地上,椅子也有点散架。哎哟,这椅子还真不结实,我还怕这椅子特贵,万一是原版孤品,有钱也买不到。但细看是特平常那种椅子,圆盘,三个腿,油漆也斑驳。应该不是贵椅子吧。
但郝泽宇楞在哪里,脸瞬间红了,眼神都不对了,感觉要原地爆炸了。
我有点儿手足无措,病急乱投医地赶紧安抚瘫在地上的椅子,“对不起,摔疼你了吧,实在对不起,我太重了……”
郝泽宇几乎是扑了过来,跟抢救病人一样,徒手试图把椅子组装起来。可是一来二去,椅子散架得更厉害了。他于是转而打开厨房橱柜,拿出一个工具箱,希望借着工具来。
我在一旁吓得没敢吱声。
郝泽宇手抖了,电钻使的劲儿不对,钉子直接钻穿圆盘,椅子更不成形了。他呆愣了片刻,眼睛都红了,一个转身就捡起破椅子,直接开窗丢了出去,站在那里直喘气。
我歉意归歉意,但心里冒出来更多的是:艺人果然是台上光鲜亮丽的,私下都有反社会暴力倾向。想到这儿,我也不怕了,怎么办?赔吧。
我扶着一把温莎椅,撅着屁股,撅了半天了,郝泽宇眼光才看我这边,“你干嘛?”
“要不然你打我一顿出气吧。”
郝泽宇笑了一下,仿佛程序又恢复了正常,但脸色还挺暗淡的,“对不起,吓到你了。”
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他依然给我道歉,“你觉得我特有病吧,我觉得我也是。”他又自言自语,“老天爷真棒,一点过去的念想也不要给我留了。”
电光火石间,我突然明白过来:郝泽宇憋了很久了,我是谁并不重要,他只想找个树洞倾吐一下。而我,天时地利人和,今晚,我变成了人肉树洞。
〔六〕
“我参加选秀的时候,那时候不是流行卖惨吗,导演给我下套,然后我就什么都说出来了。观众啊评委啊一听,这小孩太不容易了,都哭得披头散发的,其他选手比我帅比我高比我有才艺,但我有观众缘啊,你们再强,也架不住我惨啊,最后冠军就给我了。
“我没见过妈妈,三岁时她就跟我爸离婚了,听说是嫁去了南方。我一点也不恨我妈,换成是我,我也不跟我爸过。可是男人不渣,女人不爱,关键我爸还帅,所以我爸结了又离,离了又结。有次,我爸领着我跟三个不认识的小孩吃了一顿饭,我们的妈不同,都是同一个混蛋的爸,离婚后都被甩给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了。我一度怀疑,我爸被创造出来,就是派到人间来播种的。
“我那几个弟弟妹妹命都比我好,起码姥姥姥爷都在,有的还是高级工程师什么的,活得可滋润了,是不是从小被宠爱的孩子心里都特世界和平?我看他们跟我爸相处得都特和谐,不恨他,也指望他。我怎么就不行呢?我特别讨厌他,可又忍不住要讨好他。是不是我跟奶奶过得太苦了,过得苦的人,情绪都这么分裂?
“其实这话说得也不客观,苦?我有什么过得苦的,不就是妈不见,爸不理吗?我也不缺吃,不缺喝。我奶奶这辈子过得才叫一个波澜壮阔。三十多就守寡了,本来都找好一个老伴安度晚年了,我爸把我扔过来,那老头就不乐意了。奶奶一生气,不乐意就不乐意,我就跟我大孙子过了,奶奶就是倔。我爸一年就给两千块钱,老太太那点退休金根本不够养我,后来她想了个什么招呢,她上学校时,那时候哈尔滨还算是满洲国的呢,中国小孩要上学,都得学日语,所以我奶奶日语特别溜,我奶奶就办日语补习班,教得不说有多好,架不住学费便宜,有个仨瓜俩枣的收入,也够我们俩紧紧巴巴地活了。可这钱赚得也辛苦,讲课得站着,教一天日语回来,她腰疼得躺都躺不下,只能坐在一把单薄的园盘三脚小椅子上。小时候我嘴巴就特甜,说奶奶,将来我赚钱给你买好椅子,坐得特舒服的椅子。
“听上去是不是特温馨,一老一小苦兮兮地相依为命?没有,我奶奶才不是那种普通的老太太!我奶奶是什么人呢,比如在街上,我奶奶要是过来,大家都得瞅她,太漂亮的老太太了!头发也不染,全白!都有关节炎了,一年四季还爱穿裙子,就擦那种大红的唇膏。我有一年去法国拍写真,站在街头都愣了,满巴黎都是我奶奶那种不服老又爱捯饬的老太太。她不光捯饬她自个,还捯饬我,我上托儿所,衣服天天不重样。你知道她最出风头是什么时候吗?就是接我的时候,人家一听是我奶奶,家长都围过来,说你孩子那衣服哪儿买的。买的?都是我奶奶一针一线做的,我家哪有那闲钱买啊!后来上小学,上初中,上艺校,人家都以为我家挺有钱的,因为我外边穿得好,实际上我们家住的那小破房,一九一几年俄国人盖的!没上下水,也不能洗澡,冬冷夏热。可这些其他人都看不到,就像他们看不到我内衣内裤都是补丁。奶奶说,有一百块钱,九十块钱得穿在外边,破烂藏里面。咱们可以穷,但别穷到骨头里,要不然一辈子也翻不了身。
“一般这样家庭出来的,家长不得天天教育你,只有知识才改变命运?连我那混蛋的爸,一年见一次,都说你成绩再这么烂,我只能送你当兵去了。要不然说我奶奶有意思呢,她从小就发现我长得好,别人都送孩子学奥数啊补英语啊,只有她送我学舞蹈弹钢琴什么的,什么都不精,但什么都懂一点。后来她送我上艺校,我不想去,男孩跳舞时穿的那练功服,下面鼓一大包,太丢人了。可奶奶说,小宇啊,咱家的家庭让你输在起跑线了,光靠学习你也追不上了,社会都是分阶级的,你学习也不好,咱们学点艺术,瞎猫碰死耗子,万一有名气了呢,有名就有利,这也是你唯一改变自己出身的机会。我不懂,但也没办法,想上好高中,择校费就得花一大笔钱,奶奶没钱,我那混蛋老爸也不会掏一分。可去那些不好的高中,估计也考不上什么好大学,我又不是那特爱学习的孩子。行,就听奶奶的吧。
“按照奶奶的计划,我上艺校,就是为了准备考中戏北影什么的。到时候奶奶把房子一卖,也够我四年学费了。可快毕业那年,我跟朋友吃烧烤,被电视台导演看上了,他们正满中国找长得还行的男孩。我觉得是骗子,压根没当回事儿,可后来奶奶听说了,找那个导演细细地问了一遍,觉得靠谱,就让我参加。我说奶奶,咱们不考大学了?奶奶说要上大学咱们得花钱,参加这个能赚钱,万一红了,干嘛还上什么大学!我参加了,一路过关斩将,拿到东北分赛区冠军,然后去上海参加总决赛。这一路上我渐渐明白过来了奶奶的教育方式。让你从小把好的穿在外边,让你知道什么是好东西。把破的穿在里面,让别人看不见,就觉得你特好看,就会对你特好,也不会歧视你没爹没妈。让你从小到大都习惯受到别人注视,也不会自卑。让你吹拉弹唱琴棋书画啥都懂一点,靠这点皮毛功夫参加这种比赛简直太轻而易举了。奶奶可真牛,我特别服。可奶奶说,我是男孩,她才敢这么养,要是女孩,她也没办法富养,穷人家富养又长得好看的女孩,将来命都特别惨。奶奶说,她就是例子,她就指望着,我把她没经历过的人生,好好替她享受一遍。
“得了冠军,别的大公司想把我经纪约给签过来,可我不愿意,跟我一块比赛的兄弟们,都签电视台了,我可不愿意跟他们分开。可奶奶说,还得走。为啥呢?电视台签了那么多,能抛头露面的机会就那几个,分给谁啊?而且那大公司在北京,干文艺的,不往北京跑,留在上海干什么?就这样,我被签走了。没过几年,我就看出来差距了。比赛积累的人气也就能咋呼一年,过了两三年,签在电视台的几个兄弟都被耽误了。我奶奶眼光可真毒。
“刚红那阵子可真是忙,一个月跑了二十个地方,出唱片,演偶像剧,卖写真,接商演,上节目,我都快被公司榨干了。本来说要带着奶奶去旅行的,但奶奶说这挺好的,花无百日红,有钱赚的时候,赶紧去赚,后面不红了,能休息一辈子呢。我就咬着牙在镜头前活蹦乱跳的,终于攒了点钱,租了个特别大的房子,我打电话让我奶奶搬过来跟我一起住。老太太跟我叽叽歪歪的,跟我耍了好久的大牌,最后还是来了。她这么爱出风头的老太太,一辈子不得意,现在孙子成明星了,她恨不得天天跟我绑一块呢。后来我老早就在飞机场等着,我还让我们司机把公司的保姆车开来了。我拿着一束花,心里想着狗仔在哪儿呢,他们快来采访我啊,他们要是问我来接谁啊,我就说我来接我最爱的女人,哈哈哈,明天等着上头条!奶奶一下子就成全中国都知道的老太太啦。结果飞机等了半天不来,我问服务台,人家说哈尔滨那班飞机刚起飞又掉头降落了,机上有个顾客好像不行了。我心说这人真讨厌,身体不行,坐什么飞机啊,这不耽误我见我奶奶嘛。结果给我奶奶打电话,打了好久,才有人接起,他问你是她什么人啊,我说我是她孙子啊。他说赶紧过来吧,你奶奶正抢救呢,敢情在飞机上不行的,是我奶奶。
“我在哈尔滨待到头七才回来,我什么都没带走,我什么都不想带走,我把房子留给我爸了,去机场之前,还是带着奶奶一直坐的圆盘椅子回了北京。到了家,我打开房间门,一屋子的椅子,都是好椅子。小时候说要给你买好椅子,我真买了,浪漫吧?我都替我奶奶感动。可我又委屈,跟奶奶抱怨,说老太太你也真是的,没享福的命。知道你孙子弄来这椅子多不容易吗?我去巴黎拍写真,拍完有一天购物的时间,翻译问我想买什么。我想了半天,看巴黎的老太太都跟奶奶你一样蹦跶蹦跶的,我就问巴黎这儿特有品位的女的,都爱买什么椅子啊?翻译正好是读设计的,特有品,她给我开了个单子,我满巴黎买这些椅子,都空运回北京。我回来拍戏时,翻译说她在一个二手跳蚤市场,发现一把特好的椅子,特便宜。我说以后就麻烦你帮我多搜罗,你看得上眼的,都买来给我寄,我给你代购费!攒了这么多,本来想给她个惊喜的,结果她老人家连个招呼都不打,就驾鹤西去了,我白这么浪漫一把。
“本来我也算劳模,可以三百六十五天都不休息。结果奶奶去世这当口,本来要上个戏的,我说我演不了,后来那角色就给那谁谁,结果他演,他就爆红了。这都好几年前的事儿了,公司现在一提这事儿,还后悔。可我真的觉得没什么,奶奶都没了,我红给谁看呢。我现在的日子挺好的,我不爱车,又不爱房,我就爱买衣服,没事收集一下谁都不认识的椅子,然后扔到这房子里,你问我说有意义吗?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奶奶那么得意的一人儿,死在将要享福的路上,她也不甘心吧,她是不是也会来看看我?所以我把圆盘椅子带回北京,让她能寻着物件儿来看我,我把这房子空出来,塞满椅子,等着她来坐一坐。如果她见到这么多椅子,”他顿了顿,“你说,她会说什么?”郝泽宇开始盯着一把温莎椅发呆。
我也盯了一会儿,这温莎椅算是变种,椅背儿跟孔雀开屏一样,材质看不出来,不过运到中国挺贵吧……甭想椅子了,两个人这么冷着,总得有个人说话吧。
我开口:“你真有钱……”他头转向我,我觉得他没听明白,就又说:“我觉得你奶奶会说,你真有钱……”
郝泽宇以看着之前那把温莎椅的目光,看着我。他眼神太清澈了,我顶不住了,带着哭腔,“我就上来吃个鸡翅!你跟我说这个干嘛呀,我们又不熟!”
我痛哭流涕,吓的。真的,大晚上的,一上来就给你演《艺术人生》你受得了吗!
〔七〕
郝泽宇送我下楼,当然,我俩很尴尬,路灯把我俩的影子拉得很长,瘦高的是他,黑滚滚的是我。
当然,我也在检讨,我要是小姑娘,发自拍配各种仁波切格言那种岁月静好型,听郝泽宇这么一说,我肯定立马爱上他了。可如果你三十岁了,你第一天正式入职见同事,见识他各种神经病,不小心去他家吃个饭,还惹了这位爷崩溃,他突然跟你真情流露半辈子苦辣酸甜,你怎么想?懂了吧。
我拿出手机,在叫车软件上看司机开到哪儿了。司机开得真慢。
郝泽宇双手插兜,看着远方。他突然说:“其实我今天挺不高兴的。”啊?这又是哪一出啊?
“感觉自己特没尊严,跟牲口一样直接被卖了,真逗。”
“嗨。”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本来,特想今天搞砸一切,招儿都想好了。可看你在风扇那边跳舞,逗大家开心,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想让我开心点,好好拍照,别让大家难做,所以今晚才想请你吃顿饭,哪想着,吓着你了……”
车来了。郝泽宇看着车来,“所以……今天……我平时不这样,我挺正常的,你别往心里去。”
我江湖气地拍着他的肩,“嗨!干嘛呀,没事儿都被你说成了有事儿了!今儿不挺好的吗?是我对不起你,坐坏了你那么重要的椅子。”
我身轻如燕赶紧上车,郝泽宇帮我关车门,“到家说一声。”
没有郝泽宇任何联系方式的我点头,“行,到家给你发短信。”
车开动,从后视镜里看郝泽宇一个人站在那儿,我突然叫司机停车。
我开门下去,走向郝泽宇。做事儿要有头有尾,这个尾我来收吧。
我说:“今儿晚不能就这么结束,总觉还得再说点儿什么。郝泽宇,不,还是叫你小宇吧,这样显得亲切一点。我是真觉得,奶奶见到你那些椅子,都是外国买过来的,肯定会觉得你特有钱,觉得你混得特好。她肯定特高兴,即使她死了,没办法照顾你了,她也不担心,她会想,在没有她的世界,你照样会过得挺好。所以啊,我是真心觉得,你真有钱,我没跟你瞎胡闹。”
郝泽宇愣了,没想到我会说这些。我想了想,还是上前拥抱一下郝泽宇,特没肉欲那种,抱街边流浪狗那种。
“总觉得应该抱你一下,一个人扛着,很辛苦吧,可怜见儿的,你要加油,要好好地活。”我松开他,跟他摆手,走向车。
郝泽宇在后面叫我,“福子。”
我没回头,伸着手挥舞,“没事,今儿的事儿,我听完就忘了!”
“福子。”他又叫。
我回头了,“怎么了?”
“福子!”他笑了,又叫一声。
“神经病。”哎哟,今天终于把这句话说了。
他不说话,笑着挥舞着手。
车上,我想了想,这一天的光景,真是一篇特荒诞的烂尾网文,没头没脑的。但好在我刚才表现挺女主角的,生生把结尾掰成了日剧。希望郝泽宇得奥斯卡影帝的时候,感谢词会提到这一刻……
在胡思乱想的海洋里遨游了一番,我还是浮了上来,还有事儿没完。我探过头,“师傅,不好意思,您能再掉个头吗?”
“还有话聊呢?生离死别吗?”
“不是,我落东西了。”
“什么?你的心吗?”我愣了一下,这师傅网文看多了吧。
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皱眉捂嘴,“姑娘,我多说一句,你这身板儿,这么折腾,我都替他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