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永远是谣言最好的隐蔽地,世间一切的阴暗都会在这找到它的生存之所。
”姐姐可知她来历?据说是不清不楚的。”
“可不是!一下子就这么出现了。”
两个宫女小声嘀嘀咕咕着。
“不但来历不明,还专会狐媚功夫,听说······”那说话的宫女环顾四周见无旁人,方凑过头与身旁的宫女道:“听说皇上已然临幸于她了,这不她才能天天侍奉在身边。”
“你知道什么?皇上什么女人没见过,纵是千娇百媚也不过时一时之欢,之所以宠她还不是因为·····”说着诡秘一笑。
“因为什么?姐姐快说。”
那稍年长几许的宫女得意说:“怨不得你不知道,原是你进宫前的事,前几年这宫中原有一位极得宠的费夫人,原本是后蜀的贵妃,皇上灭了后蜀,生擒了那后蜀主子,这费夫人便也一并押解进京了,谁知后来不知怎么那后蜀主竟暴疾而终,皇上又极爱慕这位费夫人,她也就半推半就了,那时这皇宫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皇上是何等宠爱于她,就是皇后娘娘也只能排在后面,岂料,她终究是个命薄之人,承不起这份恩泽,有一次她陪皇上一行人去狩猎,去时还是好好的,回来却说在途中暴毙身亡了,你说怪不怪?死的不明不白的,让人好生疑惑,只是在宫里没人敢再提及罢了。”
“姐姐说的这些与那念香何干?”
“你道念香长得像谁?”
“像谁?”
“活脱脱一个当日费夫人的模子!”
那小宫女似吃了一惊,只说“怪道!”
“现在知道皇上为何宠爱于她了吧?她也不必狂妄,不过是个替身罢了。听说那费夫人当年是个有名的才女,她怎比得?有一天她色衰自会爱驰,又没得名分,下场还未见得如你我呢!”她二人笑成一片,哪料防那花影下却藏着一人······
却原来,今朝念香途径花园之时不小心掉了帕子,虽不是什么贵重之物,皆因是翠儿亲手绣了送与她,若是丢了岂不辜负她一份心意?
遂延来路寻找,至这花架下,见那帕子正在那花荫底下,忙蹲下拾了掸掉尘土,刚要起身,却见一对蚂蚁为的一个米粒争得你死我活,来来往往甚是有趣,不觉看住了,心想:这动物不过为食物争斗,人却复杂许多,争得何止这个?争名,夺利,看来却是这畜生还活的简单直接些,不似人一般隐藏的深,于背后算计于人······
正低头想着,却听见有人在外说话,因她躲在花影之下,外面的人看不见她,她听外面却是真切,本想起身,却听外面之人议论自己,便煞住脚细听,不听还好,先听得他二人说她狐媚惑主、毁她清白,只觉可气可笑,待听之后所言,就如同一个疾雷,在心头炸开,念香顿时竟是甜苦酸咸,说不上什么滋味来了,一个人只瘫软在地上,想起来却也不能够了。
方值此时,又听一人喝道:“休在此嚼舌根!不知死活了!!”
念香略迟疑,才缓过神从花叶缝隙间看见那人,裴鑫?!是了,刚才正是他出言制止,想来方才那两个宫女说的定是实情了,如若不然他怎会出言制止?他自幼入宫,又是吴忠的嫡系,这宫闱之中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又有什么是他不明了的?
待裴鑫打发了那两个宫女,念香才觉得身上有了几分气力,悄声起来,转出花架,倒是让裴鑫猝不提防,一惊,他见念香脸上颜色雪白,身子恍恍惚惚的,两眼直勾勾望着自己,心里明白她必是听见方才宫女所言,张开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听那边念香道:“是真的吗?”
裴鑫一愣,不及开口,听念香又说:“这么说,那日西京城,你我也不是偶遇了?”
裴鑫心中惭愧,不知如何解释,只得低头不敢再看她。
念香苦笑道:“原来······原来,一切一切都是一个局,你们······都是算计好的,怪不得这皇宫我进得这般容易!那······我是什么?替身?玩物?还是某人局里的······棋子?”这二字一出,裴鑫大惊。
念香不再理他,转身便走,只觉身子像是千金重似的,脚下歪歪扭扭走不平稳,却原来,他爱的不是我,我是什么?我算什么?
裴鑫站在原地,没有叫她,不敢,也不配,因为这个局里自己不也是参与者吗?见她痛苦的神情,难道······难道只为当初的隐瞒?还是,她真的动了情了?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则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