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恋恋风尘

    礼贤馆内竹影摇摇。

    “主上，您看咱们不是没事吗？依旧可以过我们的安稳日子，奴婢看这礼贤馆却也住得。”窅娘不为妙语却连珠地念叨着，见李煜低头不语，遂放下手中活计，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主上？您不是喜欢幽静吗？这里正是幽静的很，主上······”

    李煜漠然地回说：“如今，我已不再是什么主上了，我是违命侯！！”

    当日接了赵匡胤的封赏，他心中真是五味杂陈，好个赵匡胤，这“违命侯”三个字讥讽得甚是露骨，有时候慢慢地煎熬比惨烈的死去更为痛苦，他不杀我，却要看我流血，流尽最后一滴血，血尽人亡。

    手中摆弄着洞箫上的穗子，李煜忽然想，相传这箫乃是舜帝所制，他与自己一样皆是目有双瞳（就是一个眼里有两个瞳孔，多奇特啊！好多历史名人都是，除了舜、李煜，还有晋文公、项羽、王莽等，传说有重瞳就是圣人，但其实是一种返祖现象，就是人向昆虫的复眼回归了），又俱得娥皇、女英二人。

    想舜帝殁于苍梧山，娥皇女英泪洒翠竹之上，斑竹点点寄相思，那二妃竟投入洞庭湖中，她姐妹二人至情至性追随舜帝而去，有红颜若此这舜帝也是死得其所了，就不知我亡之日何人会为我流下点点相思之泪？真是：弄箫一只千滴泪，不知他年葬吾人。

    念香歇息了几日方才好转，连宗太医也觉甚为棘手，这姑娘得病虽是不险，但下了几副方子均是不见效果，因她女儿家身子单薄不敢加大计量妄用虎狼之药，但若采补气养血之方又恐她虚不受补，直拖了三五日念香方是能下床走动，人却已瘦了一大圈。

    赵匡胤听闻，只当她是前些时日伺候自己积劳成疾，不免心中惦念，却因那日病中自己鲁莽之举，不好造次来访，只不时遣方达送些名贵药材。

    念香见他竟送来千年人参、天山雪莲、高寒灵芝······知他用心良苦，可他哪里知道自己是心病，那心中的仇、心中的恨一日不除，纵是身子好了又有何用？那心痛也是痊愈不得。坐在镜前，看着瘦弱憔悴的自己，念香竟有些识不得了。

    ”姐姐，可好些了？”翠儿推门进来，“怎气色还是这样？”她歪头，一只手轻托念香的下巴。

    念香笑笑，一推她，“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又不是老君的仙丹妙药，一吃便百病全无成仙得道了？”

    “呵呵，姐姐说的是，不过，那宗太医的模样却倒有几分像太上老君。”翠儿笑着拿起一个白玉的小巧盒子，打开放在鼻下闻了闻，“这是什么？”

    “胭脂膏子啊”

    “姐姐这胭脂味道却是奇特，何不涂上，人也精神些！”

    念香听着有理，接过来道：“这是太后赏赐的，不似平日用的铅粉脂膏，是上好的胭脂榨出汁来，澄净了渣子，配了玫瑰花瓣蒸成的，我在家时倒是用过花种研碎了配的香粉，只是这胭脂膏子却是第一次见了。”说着，只拿手指尖挑了一丁点，刚要抹在唇上，就觉得那指尖火辣辣的疼，方想起那日打破药碗割了手指，本以为无事，却想不到还会这般疼痛，正犹豫，再看手上却是红肿异常。

    翠儿只等着看她新鲜胭脂颜色如何，见她不动却盯着手看，也不由一瞧，见她手指只这一会子功夫便红肿起来，吓得放下装胭脂的白玉盒子，抓过她手道：“姐姐，你这······”

    念香只得将那日碎片割手之事简单叙述了一遍，那翠儿却似不很在意的她说什么，只紧着大声问她：“姐姐，这胭脂是何人给的？”

    “你这丫头，这么大声，倒吓我一跳。你可是糊涂了？我刚说是太后所赐。”

    “我问，是何人送到姐姐的手中的？”

    “这·····却记不真着了。”

    翠儿猛一甩她手，生气说：“姐姐平日只说我傻，我看姐姐比我还傻！你看不出这是有人害你？本想毁你容貌，不想你手上有伤，倒是因祸得福，避了过去。你想，这里若真是有毒，涂在脸上会怎样？涂在嘴上又当怎样？”

    念香心里一紧，又想起那晚裴鑫所言，心想：那日送东西的人里却真似有紫烟，只是她怎会恨我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