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擦擦眼泪,暗笑自己傻气,道:“不,只是自爷爷死后,我已经忘了有人关心是什么滋味。”
江千舸愣了半晌,他众星捧月惯了,根本不会明白,这些在他看来稀松平常的事对一个孤女而言有多震撼。
那日江千舸走时是带着满腹思绪的,而她也终于晓得江千舸为何待她甚中,从某种程度而言,她几乎是救了整个芦莊。之前的洪水卷走的不只是那男人,还有江家贮存种子的仓库,眼看着农桑没了根基,江千舸只好长途跋涉去外地购良种,若是无她仗义相救,凭这些旱鸭子定要让江家再受损失,故而江千舸对她坏了感恩之心。本是专程去谢她,却发现她奄奄一息,江千舸不暇思索便将她带回芦莊医治。
于是,她干涸的心因江千舸注入一池清泉,她深意道:“哪里是我救了你,明明是你救了我。”
晚间房里来了个小丫头,小丫头自称碧落,是江千舸派来服侍她的,可她哪里敢当,自己都是奴才,岂有叫人服侍的道理。
然碧落却很坚持,也打心眼里喜欢这个不摆谱的主子,她道:“姑娘病了八九日,庄主衣便不解带守了八九日,连汤药都是庄主亲自探过温才给姑娘服下,这才将姑娘从鬼门关捞了回来。我在江家这几年还未见过庄主对谁如此上心,姑娘真是好福气!”她慧黠一笑:“瞧我,姑娘姑娘的叫着,过不了多久怕是该改口了。”
商倾倾羞赧得满脸通红,嗔怪道:“莫要胡说。”然碧落的话却不知不觉深深刻在了她心里。
待碧落为她布好饭菜,还未吃上一口,便听得前头吵吵嚷嚷,她放下碗筷赶到前院,见一众农户将正堂围了个水泄不通。
“庄主,此次遭逢天灾,庄稼淹的淹垮的垮,听闻种仓也没了,我们该何以为继?”领头的老人家已是鸡皮鹤发,瘦骨嶙峋却声如洪钟,若不是实在艰难,怕也不会领人来闹。
江千舸似乎早有准备,从容应对道:“老人家,你们的难处我也晓得,我已命人备下银钱,大伙儿领些回去,好歹自家吃用能应付。待年成好了咱们撒下新种,共祈仓廪充实。”
众人大呼江千舸宅心仁厚,管家却面露难色,担忧道:“庄主,这一季怕是无法给朝廷上交足额粮食,眼下又要给农户派银钱,怕是不妥呀。”
江千舸亲自拿了一袋钱交给领头的老人家,老人家无论如何都不肯收,江千舸道:“我既为庄主,你们的生计便不能不管,放心拿着。”
“且慢!”商倾倾走上前来,江千舸关切道:“病还未好,怎就出来了?”
她径直取下江千舸手里的钱袋,从里头掏出一半搁在桌上,才将钱袋塞到老人怀中,她面对众人,没有丝毫怯懦,慷慨道:“庄主待我们不薄,如今拿出一半钱归还庄主,好让他筹措粮食交给朝廷。至于新到的良种不仅不用大家花钱买,还减两成田租,若是新种收成好,每户多交的粮食能够冲抵救济银钱和种价,来年亦减两成田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