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羡闻言勾了勾嘴角,从屉子里拿出一把黄铜锁,把这锁交到那暗卫手里,说道:“把这东西送到郭太守手中,以我的名义。”
“是。”黑衣人虽然不明白江羡这么做的用意,但还是接了锁,恭敬地退了下去。
刚退到门口,江羡的声音就从房里传了出来,微微带着一股冷意:“把门带上。”
走在最尾的黑衣人一怔,回过身去透过缓缓合上的门缝,看见江羡站在大开的窗旁,目光投向银河倒垂的星空。
自己是什么时候到江羡身边了?
暗卫的日子总是暗无天日,即便是阳光灿烂的白天,他们也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这样的生活方式,让他几乎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也几乎快忘了自己的本来面目了。
他们受命于安国侯,但在不触及安国侯的底线时,也可以适当帮帮江羡。
也许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得到一丝喘息。
至于和他一起的别的暗卫,怕也是因为这个吧?
黑衣人望着院子的围墙,一个提气悄无声息地跃上墙头,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
第二天,天色微明,郭宁就已经醒了。她睁着躺在床上,唤了丫鬟进门给她梳洗。本来躺在床上还觉得好好的,丫鬟一扶她起床,她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胃里一阵子没来由地恶心。
小丫鬟们见状,赶紧唤来奶娘李妈妈。
李妈妈是个有经验的,郭宁这症状顿时让她的脸色不好看起来,忙扶了她躺在床上,遣退了身边的小丫鬟,问道:“姑娘,你的小日子有多久没来了?”
郭宁怔了怔,虽然仍然不大明白李妈妈要问什么,可心里便隐约觉得这和上次与陈先在一起有联系:“快有两个月没来了。”
“这……怕是有了。”李妈妈嘴上这么说,心里也不敢确定。
郭太守府里养着大夫,可这种事情也不方便找他看,生怕他多嘴说了出去,对郭府的名声不好。
“阿先的东家沈姑娘不就是大夫吗?”郭宁说着话,又一阵恶心泛起,揽着痰盂吐了半天,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李妈妈爱怜地摸了摸郭宁的脑袋,看着她小脸微微泛白,一双眼睛泛着泪光,心疼得不得了,点了点头道:“那就去五味药斋看看?若真的是有了,也好让陈公子那边早些准备,把我们家姑娘娶过去。”
话一出口,郭宁的脸就红透了。
她确实一直想嫁给陈先,但自从交换了庚帖之后,她爹娘那边就无声无息了。她一个做姑娘的,也不好意思询问催促。若是有了孩子,只怕不用她说,她和陈先的婚事也都近了吧?
做好决定之后,郭宁勉强用了小半碗稀饭,平时喝着觉得没什么味道的粥水,今天竟觉得一闻到味道就想吐。最后,还是李妈妈找来几颗山楂,把这股恶心的感觉压了下去。
主仆二人整理了一番,决定坐辆马车去五味药斋。
谁知,刚想出院门就被郭夫人派来的婆子拦住了,得知郭宁的症状,她脸先青了半边,却无论如何不让郭宁出门。转身就把事情告诉了郭夫人,请郭夫人亲自做了个决断。
郭夫人没告诉郭宁,这天早上她和郭太守请了张彦远到府上,两人一起相看他的品貌。郭太守坐在大堂里,她则隔着一重纱,看向从外面走进大堂的那个少年郎。
谁也不能否认,张彦远是个相貌十分俊朗的少年。他身上带有一股阴郁的气质,如果换作平常人,则会令人觉得阴险狡诈。可换到他身上,却与他的五官十分相称,是那种能让无数少女爱上,却又薄情受透人心的少年公子。
张彦远并不知道,郭太守请他来的真实原因。
他走进大堂之后,第一眼就注意到纱屏后藏了位中年妇人,对自己露出十分满意的神色。虽然他对这种相看货物一样的感觉十分厌恶,但想起张耀祖对自己的叮嘱,他就只好暂时忍耐了下去。
“你便是耀祖的侄儿,彦远吧?”郭太守显然也看上了张彦远,站起来热情地对张彦远道,“早就听青阳书院的教习夸赞你,上回在宴席上就想单独见你一面,可惜身上公务繁多,才拖到了现在。贤侄,你不会介意吧?”
张彦远也露出一个笑容,有礼地回道:“大人太抬举彦远了。是我太过失礼,来州府这么久,竟都没来拜见大人!”
他身上有种矜贵的气质,多说几句话便显露出来,这让郭太守更为满意了,趁他不注意向纱屏后的郭夫人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