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尽快认为沈忘心,并不是因为自己不在乎她,而是怕伤了苏玉和祁长乐的心!
可他叫住祁长安,见到自家儿子回过头来用嘲弄的目光看着他时,忽然觉得内心有处最丑陋的地方,被祁长安看穿了。
祁文藻忽然察觉自己心头,连他自己也未曾发现的阴霾。
身为一个父亲,他究竟在害怕什么?
他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一次次地伤了自己亲生女儿的心?
连他自己也不愿意相信,他或许并没有真正地把沈忘心放在心上。
可——那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这件事情,不知是苏府上下刻意瞒着沈忘心,还是沈忘心自己有意识地不去听,一点闲言碎语也没传进她耳里。
自从周延昌和贾氏回了京城,沉寂许久的秦王府又终于热闹起来。许多秦王府的老人在府里等了好几年,终于等到主人回府,都喜得当场落泪。
而两人看着原本身边伺候着的人七八年不见,头上又添了许多白发,心中也都感慨万分。
沈忘心虽然认了两人当爹娘,周延昌和贾氏都把她当亲女儿疼,但毕竟秦王府不是一般人家,未经宫里点头应允,她名义上只是义女。
但就算如此,她已经很满足了。一家人的感情,可不是什么虚名堆出来的,最要紧的是大家都在一起,那便胜过别的一切了。
秦王府的下人们见了周延昌和贾氏得了个女儿,知道这回若不是因为沈忘心,二人绝不可能回京城,也对沈忘心心存感激,没有一个不把她拿正经主子对待的。
因此,沈忘心便在苏府和秦王府轮流着住,闭耳不听外头的事情,只想等着把年过完了,便回到江州去好生经营她手底的生意。
不过,好在她与荣春堂的合作关系,并没有因为那场闹剧而毁掉。
江州也来了信,是陈先写来的,说是已经找到两个老药工,愿意到他们五味药斋来干活。等到过完年,就从余庆县下来溪头村。而有了暖房的保护,她的芦荟很少有冻死的,而且大部分长势良好,只等天气暖和了,便能移到室外栽种。
另外,赵七等人地里的药材长势也喜人,按张老伯的说法就是,脱离了幼苗阶段就不容易死了。同时,他和张大娘也不必每天一趟,到地里去察看情况,总算令菜农们明年的收入有了保障。
沈忘心看完信后,才发现竹筒里还有一张信,是沉香和结香写的。两兄弟虽然长得一模一样,可字迹却截然不同。
沉香的字端正一些,结香的字看上去就比较飘逸,两兄弟上学沉香的字总被教习夸,而结香的字便被说和没骨似的四处乱倒。
沈忘心一眼就看出来,哪些是沉香写的,哪些又是结香写的。沉香来信的主要内容,是他最近学习医术以及念书的情况。而结香的话总结下来就是,他和哥哥很想念沈忘心等人。沈大娘、马大夫、陈先等也想念沈忘心,就连咪咪也想沈忘心早点回来。
眼看着快要过年,已经没有人可以给她带信回江州了,沈忘心干脆没回信。而是想着等开春了从京城回去,要带什么礼物给他们才是。
京城这边,秦王周延昌回京城的消失并没有传开,只是小部分同他要好的,常常偷偷摸摸地坐了马车,从秦王府角门进来拜访。
于是,沈忘心就认识了一堆老将,看模样都能当沈忘心的爷爷了,却看上去和周延昌关系很好,一口一个老小子地叫。
他们见了沈忘心这后,听说那麝香虎骨膏就是沈忘心做的,纷纷要给沈忘心当爷爷。
沈忘心看了一眼周延昌,觉得自家爹脸色很不好,都笑着拒绝了。开玩笑,如果自己认了他们当爷爷,那他们岂不成了周延昌的爸爸?
不过,这也看得出来他们与周延昌的关系确实好。要不然以周延昌这么高的身份,哪个敢说这样的话,简直是在找死。
“心丫头,我听说你前阵子和祁尚书家的丫头起冲突了?”一个老将坐在沈忘心面前,让她察看自己腿上的陈年旧伤,一边对她喋喋不休,“我都听说了事情始末了,以前看祁家那丫头娇娇的,没想到心思竟这般沉。”
沈忘心看了老将一眼,笑着问道:“您也听说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若不来犯我,其实也都相安无事。可她先来找事,我只能出手反击了。”
老将眼前一亮,问道:“这么说来,宫里派人到祁家去掌嘴的事情,是你求的那老小子?”
沈忘心一愣,这都什么跟什么?他们两个说的是一回事吗?
“你竟不知?”老将颇是意外,看了眼周延昌,发现他没在注意这边,压低声音说道,“前段时间不知怎的,我听说宫里深夜派了太后身边的掌刑嬷嬷出来,到祁家生生打了那丫头十余掌!”
沈忘心闻言也吓了一跳,连忙停下手里的动作,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日子倒忘了,不过那天你父亲和你母亲第一日回京城,夜里便发生了这事。”老将向沈忘心说道,“这事可非同小可,这件事情既因你而起,祁家那丫头必定记恨于你,以后有她在的地方,你都跟着爷爷们,谅她也不敢弄什么小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