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叫声,喊杀声,叫喊声,兵刃入肉声,重物落地声各种声音在成都城的城墙上交织成了一个血淋淋的战场。原本让成都引以为豪的最宽的护城河,此时已被深埋在地下。无数身着各式各样的盔甲的奴隶兵,抬着不经一摧的梯子,举着布满缺口的兵器,像蚂蚁一般地攻往城头。鲜血染红了成都的城墙,同时也染红了城角下的泥土。展现在我眼前的,是一片腥红的世界。
到了此时我才确信李庭芝所说的不假,因为除非是亲眼所见,我无法相信世上竟会有如此奋不顾身的奴隶兵。更可怕的是,这些奴隶兵就在昨天,还是我们的同胞,还是大宋的子民。
在攻城的过程中,攻城军伤亡最大的阶段就是在攀爬城墙时,这个阶段也就是宋人口中的“蚁附”此时守城的军士可以用所有的兵器去对付在攀爬中无力还击的攻城士兵,其中用得最多且杀伤力最大的,就是擂木和滚石。
但是成都城面临着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那就是蒙古人的奴隶兵正在不断地增加,只要他们愿意,奴隶兵的数目足够耗光城中的擂木、滚石。显然这些守城物质耗尽的时侯,就应该是蒙军攻城的那一刻了。不过让我觉得庆幸的是,李庭芝已经找到了很好的解决方法,那就是回收型擂木和与狼牙拍。
宋朝的城池常常会碰到被敌人围困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情况,这时城中有限的资源就无法长期支应制造擂木所需,很快便无法应付蚁附的攻城军,所以可以回收多次的檑木便出现了。
丁黼称这种回收型擂木为夜叉擂,也叫留得住。它是由长一丈多(3。13公尺)直径一尺(0。313公尺)的湿榆木制成,檑木外钉满长五寸的逆须钉,两端装有轮子,依靠城上的绞车施放。当夜叉檑施放后,只要城墙上的军士摇动绞车,檑木两端的轮子(当然它们的直径超过五寸)就可以迅速的帮助檑木回到原位,而不会受到逆须钉和城墙摩擦而导致难以回收的窘境。
狼牙拍则是由长五尺(1。57公尺)、宽四尺五寸(1。41公尺)、厚三寸(0。09公尺)的榆木板钉满五寸长,重六两的狼牙铁钉二千二百个,四面各装上一刀刃,以加强杀伤力。狼牙拍的操作是由两组绳子来控制,敌军一旦进行攻城,就用一组绳子将拍面拉起与城墙垂直,待敌军攀爬至拍面下方,立刻将拍放下,以其重力和狼牙钉杀伤敌人。
当然,这两种守城器械的杀伤力虽大,但是它们与不可回收的擂木与滚石比起来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两次攻击的间歇时间过长。这个弱点十分容易被精锐的蚁附部队利用而轻易地攻上城头,所以这两种攻城器械一般都是在擂木与滚石用完之时才使用的。
但是对付奴隶兵却是不一样了,奴隶兵的素质无论如何也不能与精锐的蒙军相比,所以这夜叉擂与狼牙拍却是对付他们的绝好武器。只见一队队蚁附的奴隶兵蜂捅着爬上木梯,却很快就被城墙上放下的夜叉擂像清扫落叶一般撞了下去,留下的只有片片血迹和惨叫声。狼牙拍的威力也不弱,每个狼牙拍的落下,必然要带起一片腥风血雨。
面对着这一切,城墙上的民兵沉默着,他们一遍又一遍机械地重复着手中的动作,将擂木、狼牙拍拉起,然后放下,默默地看着攻城的奴隶兵们惨叫着死去。
这些奴隶兵是无奈的,他们有亲人在蒙军手上,他们若是不攻城,他们的亲人将很快就会死在蒙古人的屠刀之下。所以他们只有流着泪往城头上攻,有些人甚至只求一死,他们在将要爬上城头时,竟张开了双臂拥抱迎面而来的长枪。
众所周知,守城战并不是人多就可以的,因为城墙上的过道相对于几万人来说并不宽敞,所以在守城战中有一个很重要的一点,那便是千万不能在战斗的过程中出现交通阻塞。如果出现交通阻塞,那也就意味着擂木与滚石无法及时地运送到城墙上,这显然会给守城的军士造成致命的打击。但显然也不能为了不形成阻塞而让城头上人手不足,那将无法给攻城的敌军以有效的打击,这就需要守城的将领对守城的军士进行协调。
一般来说,当攻城军尚未开始蚁附之时,站在城墙上的是弓箭兵和一批擂木手,弓箭兵可以远程杀伤敌军。当攻城军开始蚁附时,弓箭兵便会撤出战场,换上大量的擂木手和一批的重步兵。擂木手可对蚁附的攻城军进行杀伤,重步兵的作用是用长枪攻击快要登上城墙的敌人和与偶尔登上城墙的敌军肉搏。同时还要保证擂木与滚石源源不断地运送到城墙上,隔一段时间还要更换城墙上的擂木手下城休息。只有当形势危机到蚁附敌军就要攻上城墙时,才能将大量的重步兵拉上城墙准备肉搏。
而在对付奴隶兵时显然无需这么麻烦,因为在奴隶兵攻城的半个时辰内,几乎没有什么人可以攻上城墙的。但李庭芝还是一丝不苟地做着这些调动,这其中虽然也出现过少许的混乱,但很快就是他的调节下解决了。而且他还刻意地增加了擂木手们调动的频率,他显然是将此次守城看成是一个良好的训练民兵的机会。
看着站在城墙上不停地发出各种指令的李庭芝,我心中生起了一种怪异的感觉。在这一刻,我觉得好像只有李庭芝才是一位合格的将领,因为看起来只有他才能够完全无视那些奴隶兵的死伤。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叫做冷血,不过一位合格的统帅好像很需要这一点,但我却自认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