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安知道刘吉这个人心死缜密,人又聪明,但他自己是个怕事的人,不想在储君这种事上拿什么主意:“这种事咱们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刘吉啊,你别把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从龙之功哪有这么容易,不要以为石亨、徐有贞能做、于谦能做咱们就能做。时势不同了。咱们大不了不当这个官就是,何必去冒这个风险谋立什么新君?”
刘吉不以为然道:“万大人,咱们不是谋立新君,而是推举嗣君。现在内忧外患,国本未定,内阁诸位大臣商议储君之事又有什么不妥?当年于少保立景泰皇帝时私底下就没商议吗?你这个首辅大臣也太胆小。如今万贵妃内有汪直掌管西厂和御马监,外有您首领内阁,她能坐视太后一个人就把这储君给定了?这绝不可能。哪天万贵妃找您商量这件事,您还有得选吗?咱们如今已经没了选择,只能站在万贵妃这一头了!”
万安知道他说得有理,心惊胆战地一时拿不定主意,无奈地问:“照你说,该怎么办?”
刘吉思索半天说:“如今咱们要把握住两个原则就不会出什么大事。第一、一切举动都需有所依据,别让人挑了话柄。第二、咱们得牢牢攀住万贵妃这个高枝,万贵妃要立谁,咱们就立谁。”
又想了想,悄声在万安耳边说:“京城兵马得掌握在咱们手里。”
万安大惊,说:“私自调动兵马与谋反何异?你不要再说了!”说着转身就要走。
刘吉一把拉住万安,说道:“万大人不要着急,现在项忠不在,皇上请您代掌兵部,而且太后也有旨意,小事内阁便可以定夺。现在汪直总管执掌御马监,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一半军官都和咱们有旧,有些不听话的,就以协助工部修理运粮河道为名,把他们调走,工部咱们说了算,修多久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其余之人也都是首鼠两端之辈,起不了什么风浪。这样,举荐嗣君之事,咱们说话就能硬气一些。”
万安问:“如果皇上病情没什么大碍,你们知不知道妄言废立、结党营私是多大的罪名?这件事你们要做你们去做,我既不反对,也不参与。我自认为没有于少保的本事,也不想落个于少保的结局。”
这话让刘吉急躁起来,说:“万阁老,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若不挑头,咱们成不了事。再说,你现在想走也脱不开关系,不要到时候两头都不落好。在下以为,万贵妃必然要从皇上的侄辈找人,以当今皇上儿子的身份嗣位。符合这一条件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德王的儿子朱祐樬。以后,皇上即便身体能够痊愈,咱们支持的是万贵妃而非嗣位之君,考虑的是大明江山,而非私利,何错之有?”
朱祐樬是英宗皇帝的孙子,朱见深的侄子,今年六岁。刘吉没有明说,但众大臣都知道一个孩子自然理不了朝政的。如果是万贵妃以太后身份执掌朝局,那就是再好不过,即便不能,也有万安等内阁大臣把控朝局,不会被立即清算。众臣听后均觉得刘吉分析的极为有理,也都纷纷点头。
万安还想犹豫,刘吉道:“万阁老!我的万大人!你可别再犹豫了,皇上的病情只有太后和怀恩知道,万一皇帝大行,新帝灵前继位,到那时这个新皇帝你是认还是不认?当此之时,你应该立即去见万贵妃,商量这件大事才对啊!”
万安点点头,却又问:“那边关调兵筹粮的事当如何处理啊?”
刘吉道:“万达人呐,这些芝麻绿豆的事岂是你现在该想的?这件事我等来做,按照皇上旨意,立即从各省调兵调粮。至于京城百姓闹事,就拿问顺天府尹,以平民愤!您现在得考虑一下江山社稷、大明安危!”
又转头厉色对各位尚书道:“各位大人,如今咱们务必尽力办差,万万不能授人以柄让首辅大人费心!”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万安只能无奈接受他们的建议,答应择机去找万贵妃,叹息道:“我这一家百余口老小,稍有不慎就断送在你们手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