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声也散尽了之后,皇帝才缓缓的重新睁开眼。
他慢慢的站起身子,脚步明显踉跄着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朝司徒宸走来。
司徒宸挣扎着,勉强起身相迎,抖着嘴唇,声音却低低的,微不可闻:“父皇……”
话音未落,皇帝已经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年老无力的缘故,他这一巴掌打下去的时候起身根本就一点也不疼,甚至连一点过大的动静也没有。
司徒宸浑身发冷,紧张的看着他,然后反应了一下才又突然跪了下去,痛哭起来道:“父皇!儿臣知错了,我……我也不想的,我害怕……我只是害怕……”
他是真的害怕,害怕司徒渊会夺走他所拥有的一切,丛皇后的支持,丛家的助力,还有他的储君之位。
司徒宸像是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抓着皇帝的袍子不住的哭诉。
皇帝面无表情的站在他面前,低头俯视他这副懦弱无能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他却恍然以为现在看着的就是他自己的影子……
他本来是觉得把皇位传给平庸的司徒宸也没什么的,毕竟他自己这一生就是胸无大志的,可是现在,看着脚下这个儿子如此软弱的模样,他就会觉得是有人在揭他的疮疤,在打他的巴掌。
然后,他嫌恶的一把将袍子自司徒宸手里拽出来,举步往外走。
司徒宸手里一空的同时身子一歪,就听皇帝的声音没什么力度的缓缓地传来,“你是朕的儿子,就算你做了再多的错事,朕也不会杀你,朕会给你找个地方,好好的反省去吧!”
外面夕阳的余晖洒下,把他佝偻的影子拉的很长。
其实他真的不在乎司徒宸都做了什么或者是都杀了谁又伤了谁,只是今时今日,他突然十分痛恨这个儿子的无能,他不能叫这个儿子做一面镜子一样的总是摆在他面前,让他也却跟着反省这一生的庸碌无为。
皇帝头也不回的从大殿里走了出去,身后是司徒宸惶恐又无力的哀求声:“父皇……”
他觉得自己很可笑,到了这个,居然还会无比怀念丛皇后的存在,那个女人的存在虽然有时候会让他感觉到羞耻,但是无可否认,她是真的会护着他的,无论何时,都不会将他弃之不顾的……
皇帝从大殿里走出来,严锦添已经垂首立在门外了。
他来了有一会儿了,不过因为知道皇帝有意想要和司徒宸多呆一会儿,所以就没进去。
“微臣见过陛下!”严锦添拱手行礼,“刘总管说陛下传召微臣过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嗯!”皇帝随便的应了一声,脚下步子不停的往前走,“朕留了几个人要去御书房议事,你也跟着来吧。”
他一开始就只是为了支开刘公公的,但是严锦添既然来了,他倒是也不介意把人一起带着过去。
“是!”严锦添拱手,跟在他身后往台阶下面走。
皇帝如今的身体,根本走不了太长的路,刘公公已经叫人传了辇车过来,严锦添随驾,仪仗浩浩荡荡的往御书房去。
彼时那里,司徒铭已经带了三名阁臣和左右丞相都等着了。
“见过父皇!”
“见过皇上!”
“都免了吧!”皇帝面无表情往里走,随意挥了挥手。
几个人都本分的站在他的御案前。
“朕叫你们来,就是私底下先商量一下太子一事要如何处置……”皇帝坐下去,也没有后话,直接就开了口,刚说了两句,一天头,却又奇怪:“老七呢?朕不是叫他也过来?”
说着,他就看向了司徒铭,眼神明显透着几分不悦。
司徒铭这次是真的有点冤枉,赶紧解释:“父皇传口谕的时候老七已经没在大殿了,后来儿臣有叫人去找过,可是没有找见,有可能……他是先出宫去吧。”
见着皇帝的脸色不好,他说着,顿了一下,赶紧话锋一转:“要不儿臣叫人出去追?”
“算了!”皇帝摆摆手,“反正这事儿真要处置也要等到明日的早朝,既然他先走了,那就不要找了,咱们先说。在场的诸位都是朝中的栋梁,朕的左膀右臂,太子一事,朕想要先听听你们的意见……”
严锦添进来的最晚,直接站在了众人最后面,此时他微微垂眸盯着脚下地毯,看似在听着皇帝训话,心里却起了几分恼意……
这个场合,司徒渊会缺席?这本身就不合情理!
踩倒了太子,他会是最大的受益者,怎么样也要赶着过来露脸的,这时候他人不来,明显失去做更重要的事情了,之前刘公公过去叫他,他走得匆忙,虽然让人去找老夫人接严锦宁一起出宫了,可是现在外面乱糟糟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