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抬的使劲攥着袖口,小声的道:“姐姐你没把药碗送回去,是忘了吗?我是来收拾药碗的。”
天竹知道冯氏这两天心情不好,唯恐又要惹她发怒,赶紧道:“知道了,回头我会给你送过去的。夫人这两天要静养,别再这么冒冒失失的了。”
“哦!是!”绿卉赶紧答应了一声,然后就埋着头快步走了出去。
严锦宁一直没说话,天竹就有些不好意思,冲她露出一个笑容,“这个丫头平时就胆子小,总是一惊一乍的,二小姐别介意。”
“没事!”严锦宁也笑笑,“你去伺候母亲吧,我先走了!”
“是!”天竹赶紧侧身让路。
严锦宁目不斜视的走过去,待到绕过立在内外两室的屏风时,脚下步子就又不由的一缓,侧目拿眼角的余光往后扫了眼。
玲珑有所察觉,下意识的也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见床边的小几上那个彩釉描金的小碗极不起眼的安静放着。
跟着严锦宁这么久,玲珑多少也有点警惕性,脑中千回百转的掠过几个天马行空的念头,随后就如是被人当头棒喝,骤然一个念头跃入脑海。
她却也不敢做声,只用力的捏住了严锦宁的袖子。
严锦宁的面色如常,继续举步往外走。
两人出了兰苑,原路往凝香居的方向走,待到走到花园里,见到四下无人,玲珑连忙扯了扯严锦宁的袖子,很小声的说,“小姐,您刚才盯着夫人的药碗在看什么?难道是。”
严锦宁回头看她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是觉得有点奇怪。”
不过她却也没细说,这样捕风捉影的事,并没有什么意义。
玲珑惊得脸色一白,左右想了想,一颗心还是忍不住的砰砰直跳,声音越发压得很低的又再揣测,“难道是老夫人……”
纵观这阖府上下,敢和冯氏作对,甚至是对她下手的也就只有一个老夫人了。何况这婆媳两个以前是看着和睦,但是最近这半年为了严锦玉的事也是冲突不断的。
“不关我们的事,别瞎想了!”严锦宁道,却像是对这事儿根本就不在意的。
玲珑只当她是为了冯氏这屡次的作为而冷了心,故而才会如此冷漠,想想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后面每次再想起这茬儿,就总是心里不太平。
主仆两个默不作声的快步前行,隔了凝香居老远就看到灵玉等在那里张望。
严锦宁笑笑,快走两步,问道:“人送出去了?”
“是!她说有人会接应她,就没叫奴婢远送!”灵玉道,一边谨慎的四下观察周围的环境。
“嗯!”严锦宁点点头,就不再管这事儿了。
既然知道素樱是个高手,那她有没有人接应,那就都是小事了。
主仆一行回到凝香居,彼时被支开的丫鬟婆子们早都陆续回来了。
“二小姐,晚膳取回来了,给您送到房里去吗?”管事的婆子迎上来,态度十分的恭敬。
她是刘妈妈死后被提携上来的,严锦宁自己去公中选的人,挺老实本分的一个人,老夫人也放心,就没干涉。
“嗯!给我送过来吧!”严锦宁点头,带着两个丫头先回了屋子。
推开房门,玲珑才想起来她这屋子里还留了满地的狼藉,刚要说话,严锦宁已经扭头对她道:“你喊一嗓子!”
“啊?”玲珑一头雾水,瞪大了眼睛。
灵玉却马上有所顿悟,憋着笑,直接掐了懵懂中的玲珑一把。
“啊。”玲珑惨呼一声。
灵玉已经快步冲进去,一边将桌上的首饰匣子抱起来往后窗那边使劲一砸,一面也是扯着嗓子尖叫,“来人啊!有贼!”
声音凄厉高亢,瞬间冲破天际。
不消片刻,隔壁院子里的下人和在附近花园里巡逻的一队护卫就相继赶了来,“哪里有贼?哪里有贼?”
彼时严锦宁正拽着玲珑靠在门边,一脸的惊慌。
“屋子里!”严锦宁干吞了唾沫,指了指屋子里。
“二小姐,得罪了!”领头的护卫拱手一揖,一挥手就带人冲了进去。
后面有人提了灯笼进来,光线一照就瞧见屋子里乱糟糟的一片。
灵玉呆呆的站在一地瓦砾旁边,这时候猛地打了个哆嗦道:“那人跑了,他从屋顶上掉下来,然后看到我们,就撞破窗户跑了!”
几个护卫一通搜找,再看看掉在地上的几样首饰,也只能怀疑是偷盗了。
“你们几个,去追,看窗外有没有线索,你去跟管家说一声,叫他派人帮忙。”领头的护卫有条不紊的吩咐,又转向了灵玉道:“小姐这里都丢了什么东西?”
“首饰匣子都摔烂了,我……我得清点一下才知道。”灵玉道。
此时严锦宁已经走了进来道:“那匣子里都是些普通的首饰,丢个一两件的也没关系,可是最近这到底怎么回事?这几个月都出了好几次事了。”
那护卫也是心虚,赶紧的请罪,“二小姐您恕罪,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最近怎么老是招贼。好在方才小姐您没在屋里,就是万幸了。回头小的就去和管家说,让他想想办法。”
“嗯!”严锦宁的脸色不好,却到底是没为难他。
那人擦了把汗,这才松了口气,作了一揖一溜烟的跑了。
灵玉让李妈妈带人把饭菜摆到了隔壁的书房,她和玲珑两个点了灯笼,把散落满地的首饰一件一件的捡起来。
那护卫去了不多时,管家就火急火燎的赶了来。
“二小姐,都是小的失职,让您受惊了!”
严锦宁拧眉,转身不悦的看向了他道:“你贼抓到了吗?”
“还没!”管家擦了把汗,赶紧的又道:“那贼人既然能走屋顶,想必是个飞贼,这种贼人的脚力通常都好,护卫们没能第一时间堵住人,后怕要追踪怕是就不容易了。”
严锦宁面上佯怒,“那就报官,让京兆府去查吧,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府上最近总是接二连三的出事?”
管家一听就急了,心里正忖度着该怎么劝住了她,灵玉已经满面忧色的扯了扯严锦宁的袖子,提醒道:“小姐,虽然那会儿您不在屋子里,可是咱们这边闹了贼传出去也不好听。方才奴婢和玲珑已经大致的清点过了,也没少几样东西,要不还是息事宁人吧!”
果然,她这样一说,严锦宁就犹豫了。
管家察言观色,刚想趁热打铁的跟着劝,严锦宁已经点了头,“那好吧,明天叫人过来给我把屋子修修好!”
她这么痛快,管家反而一愣,心里突如其来的闪过一点不太寻常的感觉。
然后就听严锦宁又道:“既然不打算声张了,那就也不要去惊动祖母和母亲了吧!”
说话间,她的目光似是不经意的四下一瞥,然后就自认为是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两步。
“是!小的会处理善后的,只是今晚就要委屈二小姐暂时移居别处了!”管家看在眼里,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一边告辞往外走,一面集中精神观察了一遍严锦宁身边,却赫然发现,她脚边居然有几滴已经干涸了的血迹。
而。
她方才的动作,又分明是在故意的遮掩?
管家心中瞬间警觉,脑子里一边飞快的串联这整件事,一边竭力维持表情不露破绽的退了出去。
灵玉瞧着他最后的神情,心里就是咯噔一下,转而对严锦宁道:“小姐,我看管家那神情,他好像不是太信!”
“本来就是要他怀疑的!”严锦宁眼中神色已经在不知觉中变得冰凉一片。
灵玉和玲珑互相对望一眼,这回就连灵玉也没忍住的问道:“小姐,那会儿这屋子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严锦宁看了两人一眼,就言简意赅的把大致的经过都说了。
两个丫头听完,俱都白了脸。
玲珑手足无措的在屋子里来回转圈,口中喃喃道:“皇后娘娘?小姐您是说老夫人这回得罪了皇后娘娘了吗?那……那您以后要怎么办啊?”
“怎么办?”严锦宁不以为意的冷笑一声,“总不能坐以待毙吧?既然太子殿下这么的不自重,也该是帮他长长记性了,不断他几条臂膀,制造点儿麻烦,他只会变本加厉。现在皇后派出来的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自己手上没有打探消息的渠道,太子肯定要出面来问的。二哥跟了他那么久,总不能连这点小事都不能给出他交代吧?我当然要帮一把了!”
司徒宸!
本来他和司徒渊之间的过节,司徒渊不提,她也不想主动招惹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玲珑和灵玉听她这样大的口气,全都懵了。
严锦宁却不多做解释,只道:“都别愣着了,去隔壁收拾一下屋子,今晚我们得搬去那边了。”
“哦!好!”书房那边虽然东西都齐备,但平时没人住,被褥之类的都要重新更换,两个丫头都不舍得她受委屈,赶紧的就去了。
严锦宁深吸一口气,也跟着往外走,不想才刚一抬脚,却是腕上一热又一紧,一只宽厚温热的大掌握住了她的手腕。</p>